經過了兩天三夜的行駛,沈府的船隊終于于十五日清晨在江寧碼頭登岸。
經過一天一夜的沉睡之后,沈林甫忽上岸竟顯得有片刻不適,鎮了鎮,抹了一下有些病態泛白的臉,向船下走去。
岸上迎接的人也在清晨的寒風中有些抖擻,特別是領頭的一位年輕公子,賀子山,表字巨源。賀巨源是沈林甫的舅父賀宗庭的次子,此時有些精神萎靡。
倒不是不歡迎表弟,實在昨晚通宵達旦地飲酒作樂,已經沒有幾分剩下的精神了。
緊著天亮前就散去的席宴,眼都沒敢閉,便驅車趕了過來。到了此地,還有來的更早的,就是沈家在江寧安排的管家沈祿。
沈祿看著精神尚行,想來是昨晚早早地就睡下了。沈府在江寧的一眾家丁,都是這般樣子。少爺們遠道而來,要是看見都無精打采的,罵是不可能罵的,一頓板子倒是很大可能招呼上。
見到沈林甫一行人走下來,賀巨源就上前去打招呼。“子卿,一路上累壞了吧,先隨我回府里休息養養神。”
“茵娘見過巨源表兄。”這時茵娘見賀巨源向沈林甫打招呼,泯出了賀巨源的身份。其實賀巨源與沈林甫一家已經很多年未見了,以往來去的都是兄長賀資又賀雄言。
剛剛要不是沈馳甫尚在船上安排留下看管的人,尚未出現,賀巨源少不得要向一旁的沈祿問一下。
當然,也可能是有意為之,行了幾天的船,為何沈馳甫非要在這最后才安排。
......
“巨源,好久未見,舅父舅母身體可還康好?”
好小子,再怎么說我也長你六歲,你居然直呼我名。好吧,遠來是客,我忍了。
“父親母親的身體都還安康,倒是茵娘都長這么大了。上一次我們相見還是在祖父的六十大壽上,一晃都過去六七年了。”
一邊說著一邊邀著沈林甫眾人往前走。
“物是人非,多年未見外祖,我們倒是想念的緊。”
“祖父身體可硬朗的很,倒是母親很久沒見姑母了,這次叨叨著也該來了啊,如今你可得好好跟你舅母解釋一下。”
“阿娘其實也很想來的,只是一月前我突然病倒,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倒是誤了阿爹阿娘的安排。時間太緊,阿爹阿娘的身子骨也經不起這千里奔波,就讓我和茵娘代他二老前來向舅父賀壽。”
“躺了一個多月,出了何事?”
“都怪我行事唐突,我們車上聊。”說著說著就到了車隊之前,沈林甫與賀子山一同上了一輛馬車。
茵娘主仆上了另一輛。沈致庸與沈祿上了一輛,而沈馳甫并未同行,雖說此次他也要去賀壽,但是并非至親,去的太早有些不合適。
而沈致庸作為下人卻不必在意這些,畢竟老爺和夫人也并未前來,一同前去顯得鄭重一些。而沈祿自然是跟沈馳甫在一起。
后面跟著的護送馬隊與裝載禮品的馬車拉出了好長的距離。
作為在南方形成的四大城市之一,可以說極具繁榮二字的還得是杭州與江寧。
江寧不只占據了水利之便與兵家之利,在政治上還擔負著南京的角色。何況歷史上好幾個朝代都在此建都,繁榮程度可窺一斑。
馬車行駛在街道上,因為中秋節的緣故,雖然才剛開早市,但已經很熱鬧的街市讓馬車走的有些緩慢。
沈林甫與賀巨源在馬車上聊著沒一會兒就昏昏睡去了,倒是茵娘主仆二人,被新鮮事物吸引的應接不暇,一會往左邊看一會兒往右邊看,指來指去。
早上的江寧街市,充滿了朝氣,過早的過早,吆喝的吆喝,采買的采買,一群群大戶人家的傭人一家店接一家店打量,準備采買晚上過節的材料。
一面迎風招展的酒旗在二樓掛著簌簌生響,而里間早已坐滿了客人,既有販夫走卒,也有逛街遛鳥的。
“今天是知府大人的五十壽辰,這江寧府但凡有頭有臉的大大小小人物都要去府上賀壽,真想不出該有多隆重啊!”
“這江寧城有一段時間沒這么熱鬧了。”
“又趕上中秋節,聽說今晚簡世子把天人居包了下來,這江寧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會齊聚一堂,到時候不知又有多少佳作流出。”
“聽說今年四大樓把選花魁的日子提前了。”
旁邊一桌正在聊得不亦樂乎的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聽到這句話,轉過頭反駁道:
“沒有的事,選花魁的日子還是在元宵,只是今年正逢知府大人五十壽辰,賀資又大公子出面邀請四大花旦齊聚天人居,想來今年的中秋少不了幾段佳話啊!”
“哈哈哈······”
有人起了話頭,這種香艷八卦就停不下來。老板也樂的不亦樂乎!
這不,就有人叫道:“小二,再來兩壺酒······”
“把菜也再上一遭。”······
“聽說賀資又大公子今晚會給萱樓的潘倩倩贖身,也不知真假?”
“真的吧,潘倩倩今年都二十了,該贖了。”
“不是二公子嗎,怎么成大公子了,昨晚我去萱樓送酒水,還看見二公子嘞。”
“······”
“不管是誰,總歸是愿意的,哪像那天人居的宋秀詢,世子的面子都不給?”
“你懂個屁,這叫欲拒還迎。”
“你們胡說什么,宋姑娘,怎么會有這種腌臜心思,簡世子謙謙君子,縱然有意宋姑娘,也決計不會強人所難的。”
“······”
“哎,去年小生有幸能一睹宋姑娘芳容,真是至今不忘啊!”
“宋姑娘是真正驚為天人啊!”
“樊樓的單婉晶也不差啊?”
“我看呀素樓的柳娉婷姑娘最好,蕙質蘭心······”
“可去你的吧,見到都沒見到過,胡謅謅啥?”
“我見過。”一書生紅著臉大聲道,委屈地快哭了出來。
······
從下船,到賀府,用去的時間比往常多了一倍多。到賀府時,巳時剛過,而一部分祝壽的人已經陸陸續續進府了。
賀府正門大開,地上鋪設的紅毯鋪到了府門外的街道上,祝壽的客人們相互行禮,看得出來,往日里都是非常熟絡的。
兩旁的側門擺著案臺,負責唱名的管家看著眼花繚亂的禮品折子,喜上眉梢,聲音更大了。
“江寧別駕周換周大人,賀禮西域雕花飛馬一對,東晉管上信真跡’中秋臨月貼‘一副·······”
“江寧判官陳元晟陳大人唐代蓮花菩薩一尊······”
“陳大人,周大人,里面請,家父正與王爺在書房手談,難分難解,只等著二位大人助力呢。”
“哈哈···令尊的手談功夫,這偌大的江寧城,也只有王爺能平分秋色了。”
······
那站在門庭中間迎客的沈林甫卻是認識的,那就是自己的大表哥,賀宗庭的長子,賀資又表字雄言。
看到二弟領著沈林甫一行人前來,早已收到消息的賀資又并不意外。但表現的卻沒有賀子山那般熱情,想來是對自己這表弟那副紈绔太熟了,也就不感冒了。
一番短暫的寒暄后,沈致庸呈上了禮單,一行人被請了進去。
沈致庸被安排在了客房,沈林甫兄妹被賀子山領進內宅見家人們。
因為賀宗庭此刻正在陪江寧的各方大佬,這內宅便是以賀夫人為首,接見來賀壽的親戚們。
賀府的規模裝飾雖說不差,但比起廬州老宅,還是顯得未盡心,看得出來賀宗庭謝仕之后,是不大可能居住在這江寧城的。
賀夫人年近半百,雙鬢白發也規規矩矩地顯露出來了,想來這些年跟著丈夫東西輾轉不大容易。
“子卿/茵娘見過舅母,給舅母問安。”兄妹倆走進正廳,在賀夫人面前規規矩矩地跪了下來。
“快起來入座,兄妹倆一路上可真真是受苦了。昨天你舅父還跟我說起這次該是子卿來的,順便向裴府納吉,果不其然。”廳中眾人聞聲齊笑起來。
“謝舅父舅母關心,此次阿娘本是要來的,卻因為甥兒把日子耽誤了,最后只得讓甥兒帶著妹妹前來,對了,阿娘特意給舅母還有表姐表嫂們準備了一些禮物,囑咐甥兒一路上可緊看著。“
“你阿娘啊,就是這樣,哪次都是大大小小的誰都給備著,哪個都不落。你阿娘第一次回門時,你舅父看到你阿娘帶著好幾船東西,誤以為自家妹子剛出嫁就給休了,拿著刀就要去巴陵城找你阿爹。”
在場的女眷都忍俊不禁笑了起來,就是沈林甫兄妹倆都是第一次聽到阿娘年輕時還有這種誤會。
“我每次跟你舅父提起你阿娘,就忍不住拿這件事打趣他。”
······
一番其樂融融的叨叨后,茵娘被表姐賀斐請去了自己的小院,而沈林甫被安排在了賀子山成親前的小院里,補覺去了。
一覺睡到了傍晚,沈林甫坐在床上想想這段時間的經歷,發現只是簡簡單單地繼承家產,做個富家翁,已經不是當初想象的那么簡單了。
不超過二十年,金人就會南下,到時候黃河以北都會淪為失地。黃河以南至長江以北,都會淪為戰場。
想要保護身邊的一切,可不是躲在深山老林就能行的。
兩世為人,沈林甫當然知道怎么才能保護這一切。第一就是要擋住金人南下,最起碼在黃河以北開辟戰場。
可現在黃河以北雖然有宋地,但擁有險要地勢的燕云十六州都在遼國手里,何況遼國還沒有滅亡。
而自己現在要人沒人,要權沒權。
人,除了沈紹這個自小一塊長大的家生子,能乖乖聽話,好像就沒有了。只能作為外力。至于家里的下人,這些在自己不是家主前都是虛的。
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初步將巴陵縣的武裝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到時候再想法掌控鄉營,編煉為百戰之兵。好吧,百戰之兵確實不太可能,最起碼也要訓練出不會投降的敢死武卒。
錢,天吶!只有可支配的十幾兩碎銀子。
好像還有一萬兩,也不行,很快就不是自己的了······
“啊!”躺在床上絕望地叫喚了一聲。
“表少爺,您醒了,二少爺讓小的在您醒后請您過去入席,”門外等了很久的家丁說道。
“哦,好。”然后進來兩個丫鬟,替沈林甫梳妝穿衣。
一切都弄好了之后,家丁丫鬟們領著沈林甫,沿著曲曲折折的走廊,來到了前廳的宴席上。
環視一眼,未曾看到記憶中的舅父,沈林甫想找個偏僻的位置坐下,卻發現沈馳甫與沈致庸也在那兒。想來是因為自己沒在的緣故,二人未被主家重視。心中也有些慚愧。
“四哥,庸伯,你們受累了。”沈林甫走近后歉意地拿起酒杯敬了二人一杯。二人倒不在意,想來是早已見慣人情冷暖。
“六弟,我們還好,吃飽了喝足了,倒是你,得好好補一下。“喝完酒三個人都坐下聊了起來,一張桌子就主仆三人,倒也放得開。用了一會兒,沈馳甫起身要告辭。
沈林甫也留不住,其實他是早就想走了,只是一天未見沈林甫,沈馳甫有些不放心,便等到了現在。
“庸伯,四哥跟以前變了很多,我都快認不出了。”
“是啊,四少爺自成親后受老太爺跟三爺教誨,穩重了很多。”
“哈哈,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哈哈,六少爺不也變了嗎?以前的六少爺是決計不會如此發問的。老太爺和三爺三夫人都會很替六少爺高興的。”
“希望不會讓祖父和阿爹阿娘失望。對了庸伯,你給我講一下裴家吧。”
“裴慎老爺子與老太爺本是同窗好友,當年同在岳麓書院求學,也是同年一同高中進士出身,只是受黨爭所累,幾起幾落。
想起來也實在是坎坷,裴老太爺膝下四子,老大不幸早逝,老二就是六少爺未來的岳父,也是如今江南東路的轉運司判官,裴行中大人,剛剛我也瞧見裴大人了。”
江寧府是江南東路治所所在地,跟巴陵城不一樣的是,這江寧城齊集了路、府、縣三級治所。所以裴行中來給賀宗庭賀壽也不奇怪了。
“那我需不需要去拜見一下?”
“應該是要的,但幾位大人才散席不久,這會兒估計在醒酒呢。”
“嗯,待會兒你提醒我一下。”
“老三老四早些年也在中樞為官,只是受黨爭所累,也被一貶再貶。但后來官家繼位后,蔡相公入主中樞,老四裴行祖不知怎么與蔡相公之子小蔡相公有些交情,便被舉薦,如今在中書門下任職。”
“那第三代呢?”
“大房的獨子裴應府頗有其父遺風,在這江寧士林中頗有賢名,早些年更是高中進士及第,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離開了翰林學士院,也沒有再入仕。二房的裴應常也就是瑾姑娘的兄長,明經科進士出身,如今任江寧府法曹參軍。三房四房倒是不太出眾。”
沈林甫未過門的妻子就是裴行中的幼女裴謹。
“那她呢?”沈林甫泯著酒杯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沈致庸聞言,會心一笑,“謹姑娘自幼熟讀詩書,秀外慧中,實乃少爺的良配。”
“哈哈······”沈林甫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天已經暗了下來,這時賀子山向沈林甫二人這桌走了過來,“都怪大兄,拉著我敬這敬那的,實在是怠慢了。”
倒是真誠地敬了沈致庸一杯。“表少爺不必如此,致庸受驚了。“
······
“對了子卿,你舅父讓我來叫你去見他。”說著話的賀巨源顯得神神秘秘的。
“我也正要去拜見舅父了。”
“先不急,你先去換身衣服,醒個酒。”到底是心里藏不住事兒的主,“實話跟你說吧,想見你的其實是裴判官。”
“嗯……懂了吧?”
“那我先去換身衣服,”
“嗯,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換一身。”
換了衣服二人便來到了外書房,之所以叫外書房,倒不是在外人在這里看書。是因為要把這里與會客廳區別開來,以示恩客之重。
“爹,子卿到了。”
“進來。”
進入書房,這里面布局極其大氣,但又貫徹了極簡主義的設計理念,顯得別具一格。可以說是兩袖清風的高級外化表現。
主座左右兩張太師椅上坐著兩個老者,著紅袍那位雖然一別多年,但自己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
那是自己的舅父,直龍閣學士、通議大夫、知江寧府事的賀宗庭,那另一位灰袍老者的身份就躍然而出了,自己的未來岳父,江南東路轉運司判官裴行中。
下面兩側各坐一人,一位年齡在三十左右的、身高近六尺的男子,另一位六十左右的樣子、師爺的模樣。
沈林甫走向前去朝賀宗庭跪下,說道:“甥兒拜見舅父,祝舅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說完就磕頭,看起來極其懂事。
于是便轉半個身位,向裴行中說道:“侄兒見過世伯。”說完便磕頭。
只是磕完了頭卻沒人叫自己起來,自己那舅父不知什么時候把茶杯端了起來,也不看自己。正前這位老爺子一臉嚴肅,就盯著自己,也不說話。
沈林甫壓力很大啊!
喝完了茶的賀宗庭,見到自己的外甥在那跪著,想著也不是個事。便輕聲對裴行中說道:“遜和兄,過不久就是半個兒了,別把膝蓋跪壞了。”
哪只這未來岳父的練氣功夫如此深厚,竟是也優哉游哉地端起了茶,開始慢慢品。大家也都不說話。
終于老爺子品完了這出自福建路的上好龍井,開金口說道:“起來吧。”
雖然被人欺負了,但沈六爺還是得很有禮貌的伸出去作個揖,說道:“謝世伯。”
“發解試考的怎么樣?”
啥,發解試!
“回伯父,侄兒上個月因頭部意外受傷,便錯過了發解試。”
裴大人收到了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意料之外是頭部怎么就突然受傷了,情理之中是果然沒考上。
當然,為什么會頭部受傷他目前還不知道,不然就不會是這般仁慈了,說不定早就拂袖而去,還遠遠傳來一聲:‘叫你爹來給我個說法。’
“倒是可惜了,若不開恩科,便又要等三年。那你《孟子》學完了吧?”
啥,孟子?就是那個有熊掌與魚不可兼得那本書嗎,沒有啊!這種回答是肯定不能說出口的。
“回伯父,《孟子》一書已是學完,只是學的不深,若是伯父考校,侄兒恐所答不符伯父期待。”
你學沒學老夫不知道,但你所答肯定是不會符合老夫期待的。
“無妨,‘其進銳者,其退速’。何解?”
這個時代對于經典都有專門的注釋,回答都是引用注釋上的話。可現在是鬼知道注釋上是什么話,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
“意思是前進太猛的人,后退也很快。告誡世人需持重穩進,不可操之過急,輕佻冒進,不然必反受其害。”
“嗯,悟性不錯。”言外之意就是你沒有好好讀書,但是有些聰明勁,理解力也不錯,思想還算正確。
然后指著下面那位六十歲的老頭向沈林甫介紹到:“這是在轉運司勾當的張傳張機宜。”機宜是官職,估計這老頭是裴行中在官場中的軍師一類的人物,不然進不了這種私人聚會里。
“學生見過機宜大人。”
“小郎君不必多禮。”叫自己小郎君,那應該還是裴行中的私人幕僚。
然后又指著那個三十左右的男子說道:“這是你授爭兄長。”
“子卿見過兄長。”好家伙,果然不愧是公安局長,不,法曹參軍,長得一臉正氣。
見完禮之后,沈林甫有些不自然的在裴應常的下座坐了下來。
“遜和兄,我這外甥還算不錯吧。”這時身著紅袍的賀宗庭笑著對裴行中說道。
“還不算差,若是孟起管的再嚴些,進士及第也不是不可能。”然后轉過頭對沈林甫說道:
“后天你領著人去府上吧,”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老人家我覺得你還不算太差,后天你帶著禮品到我府上來定親,咱們可以商量婚期了。
“是。”
“時候不早了,介甫兄,我等先告辭了。”
“我送你們,”論官職,裴行中比賀宗庭還高半級。
沈林甫與賀子山也起身跟著送。
等送走裴家人后,賀子山又拉著沈林甫來到了宴席。大多數人都已經走了,只剩下少數年輕人還在喝酒。
聊了一會兒,賀子山便拉著沈林甫往天人居趕去。沈林甫本來是想去睡覺的,但發覺天人居好像是高級妓院之后,又改口道:‘客隨主便,巨源你安排。’
其實沈六爺是真誤會了,瓦舍勾欄跟娼館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沈致庸留了下來,沈紹倒是跟著少爺一起去。果然有其主就有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