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了日子，也不去別的地方，宋二姨說鋪子里忙，上門叫大妮去青山飯堂幫把手，怕她害臊，把小紅也叫來了。

　　一個是看姑娘干活如何，手腳麻利不麻利，做活干凈不干凈。二個待人接物，別個問碗勺在哪，能清晰明白的說，可別紅著臉支支吾吾的。

　　如今也不興女兒家躲屋里繡花，沒正經學過，見天繡也繡不回銀錢。又不是官家小姐，何苦學那做派。

　　普通人家女人照樣的做事，純靠家里一個男人干活，除非真特別出息，不然家里興旺不起來。

　　老話說的好，看一個家庭過的怎么樣，看家里女主人。

　　女人身上干干凈凈的，屋子里整整齊齊的，家里過的肯定比穿的邋里邋遢的強。

　　對待自己個都不勤快，你指望勤快到哪里去。

　　譚平如今在外頭做活，很是有點臉面，他又是個有計算的，道是過些時日也開個小鋪子，專賣各個地方的稀罕小玩意。

　　譚平娶的媳婦普通農家還真不好找，一個按他要求，要好看，見天地里干活曬的黑不溜秋的能好看哪里去。二個，得大方。開門做生意別個還價你還紅著臉不好意思那咋整，虧也虧死了。

　　出門前顧老太太叫大妮抹些脂粉，打扮打扮，叫她拒了。

　　“奶，我今兒涂了粉，好看了，別個瞧著喜歡。明兒我不涂了，別個是不是覺得我丑就厭棄了？還不如就這樣呢。”

　　不過大妮還是換了身衣裳，想了想，把細綢換成了細棉的，去了還是得干活，穿著綢子像什么樣。

　　頭發梳的光溜一條大辮子，里頭只編了兩根紅頭繩。還把顧小五給的玉佩系到腰上。

　　雖然素凈，別個若是識貨，瞧見玉佩定能明白她也不是沒家底的。

　　說是相看，那不能讓別個看低才是。

　　宋大姨來送東西，站在門口和宋二姨宋三姨說話，瞅一眼大妮，點了點頭就走了。倒是譚平留了下來，誰人都能說幾句。

　　他小時候也是在宋外公那讀過書的，和學堂的學生們聊了起來無外乎哪里出的墨有骨子奇香，哪里的紙又薄又韌，下筆都要順許多云云。

　　少爺們要想尋好用的特別的只管找他，竟又做了一樁生意。

　　小紅看著好笑，譚平來了之后跟誰都嘻嘻哈哈了一圈，找來找去就是沒看見大妮。

　　“平哥兒，幫個忙。把后面的飯搬過來。”于老二才想說他去呢，怎么好讓客人弄，被宋二姨拉了。

　　米飯用桶蒸的，在廚房里頭，大妮正在把蒸熟的米翻一翻，這樣的米飯吃起來要更有嚼勁也更香，當然主要是盛在碗里顯得量多。

　　青山飯堂的米飯隨便吃，吃飽飽為止。學堂讀書的年輕人正長身體，敞開吃飯堂怕是要折本。

　　不過年輕人多少有點要面子，添了第二碗實在還是餓添第三碗，再不會添第四碗就是的了。

　　譚平徑直往廚房去，只瞧著米飯蒸騰的熱氣熏的姑娘臉白里透紅，窗戶透過的光灑在身側，書讀的不好的譚平突然就想起一首詩。

　　有人來大妮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反應。回頭打招呼好像也不對，正好飯翻好了，大妮回頭對著譚平說：“米飯弄好了。快來搬吧。”

　　“誒，誒，好好。我來我來。”

　　全沒了往日伶俐的樣子，什么話都沒問沒說，竟真的聽話搬起了飯桶，往前頭去了。

　　大妮覺得好笑又有點臉紅，放下心思，給鍋里添上水，往灶里塞了柴也去前頭干活。

　　正是飯點，一波又一波的，桌子上許多用過的餐具。大妮手腳快，收了碗往后頭送，拿著熱抹布就開始擦桌子。

　　譚平見她來回跑，去廚房拿了個鐵皮桶，跟著后頭收碗筷，這樣大妮主要擦桌子就行。

　　倆人配合的還不錯。

　　今天想著有人在，小紅也來了，宋三姨和汪老鱉回去看看老人孩子。

　　一通好忙。結束了都下午了，這會才覺得餓的不行。

　　現成的飯菜，都是親戚，就不外道了，一桌圍了吃飯。

　　大妮幫著擺碗筷，還用熱水先涮一涮。往常張氏就愛說她窮講究，燒那許多水不費柴啊。

　　宋二姨喜她愛干凈，夸了夸：“大妮做事多細致，小紅你看看你，嫁了人了，更要多學著點。”

　　家長們說別家孩子總愛用批評的語氣帶上自己女兒，小紅習慣了，也不頂嘴。

　　“是是是，娘，我今天上午去逛了逛鋪子，看上一對銀丁香，可好看了。”

　　“又想著費銀子。怎么還大手大腳來了。”

　　“不是成親之前娘你跟我說的嘛，叫我別委屈自己。”

　　于老二滋了一口酒：“閨女，爹給你買。你哥哥又不靠我們，爹娘賺的銀錢都給你。”

　　“爹，那可是你說的啊。待會我就去買。”小紅給于老二夾了一塊子鹵肉。

　　邊上大妮吃著飯，莫名有些羨慕同桌的一家人。

　　她家里爹爹是只管低頭干活，娘親還得她幫著做人。

　　譚平看大妮臉上神情不如開始積極，把話題轉到顧家身上。

　　“二姨，我五姨家里都雇人干活呢。干脆給小紅也雇一個唄，家里活計哪里非得她做。”

　　于老二拍手說好：“對，給我閨女雇人，別個官家小姐不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么。”

　　“喝兩滴貓尿就找不著北了。行了，別喝了。晚上還得忙呢，去歇著。”

　　宋二姨把于老二送到后面房間，桌上就只剩了年輕人。

　　小紅借口去廚房看看東西，把楊展也喊上，走之前朝自家表哥使了使眼色，于是鋪子正廳就剩譚平和大妮了。

　　“你是大妮吧？我小時候上五姨家玩還見過你。”

　　“是呢，那都許多年前了。”

　　一人一句話又保持沉默了。看的門簾后的小紅都著急了。

　　沒說上話呢，宋二姨進來了，讓小紅送大妮回去。

　　相看就是看一看，沒定下來不好讓年輕人多處。

　　兩家如果有意，就該大人上門提親，走六禮，按規矩來。

　　路上小紅問大妮覺得譚平如何，大妮也只回了一句不知道，都聽家里長輩的。

　　本來也是，總共說了兩句話，就是長的還行吧，個子不是很高。她也不是顏控，沒有特別的想法。

　　譚平這里宋二姨問他什么想法，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宋大姨見他這個樣子怕不是還沒開竅噢，索性孩子們還小，過兩年再看也使得。

　　沒成想，花落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