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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空城2015

第二十章

一座空城2015 吳小常 10164 2018-08-29 20:54:49

  屋內的氣氛有些壓抑,頭頂的夜明珠安靜地照耀著林丁疲憊而蒼老的臉,能看出他的表情有些恍惚,仿佛依舊沉溺于過去的回憶之中。之后他就像一尊雕塑一般默默地坐了許久,然后才像回過神似的,將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后說道:“這就是我的故事?!?p>  洛明,夜宵和房子都沉默著沒有說話,不過區別在于前兩人是在低著頭思索,組織語言,而房子則是見洛明沒開口,所以自己才沒有冒然評論。

  片刻之后,洛明試著開口說點什么,卻發現還是完全不知從何說起。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知曉,你了解,但你就是很難做出評論。

  而林丁似乎也根本沒打算聽他們的評論,他像個犯了錯后一直耿耿于懷的孩子,愧疚地說道:“我當時真的沒想到我會把白城變成這個樣子?!?p>  洛明看著面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心里多少也有一些于心不忍,說道:“所以你先前才會問我是否擔心自己追求的東西會傷害到身邊的人?!?p>  房子見洛明開口后,馬上迫不及待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其實我覺得這事也不能全怪你。”至于夜宵則是在一旁小聲嘀咕道:“沒想到荼蘼花竟然會帶來如此災難?!?p>  林丁苦笑了一下,然后嘆了口氣,似乎是要從故事中走出來,他看向面前的三個人,說道:“不管怎么說,我的故事講完了?!?p>  三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正想再說點什么,誰知這時林丁突然話鋒一轉,說道:“這下你們可以安心地去死了。”話音剛落,地面再次冒出了數跟藤蔓,瞬間將三人牢牢捆住。

  房子第一個被制服,他忍不住叫道:“我剛覺得你這老頭兒挺不錯,怎么又把我們綁起來了?”

  夜宵無奈地對他說:“長年孤獨的老人心理都容易出問題,善變也很正常?!?p>  房子說:“那我也不能先后被他綁了兩次啊,我房子可是有尊嚴的?!?p>  夜宵說:“你閉嘴吧?!比缓罂戳丝绰迕?,他發現洛明這次顯得異常沉著,他沒有用七星劍做絲毫抵抗,而是選擇站在原地乖乖被藤蔓捆住。

  林丁輕輕一抬手,空氣中再次憑空出現了許多白色的花瓣,它們飛速地自轉著,只等一聲令下,便可輕易穿透面前三人的身體。

  洛明看著林丁,鎮定地說道:“我覺得前輩您實在沒必要殺我們,畢竟你也是整件事的受害者,不如讓我們試試看能不能幫你?!?p>  林丁冷笑一聲,已然沒有再跟他們多說一句話的打算,他手掌輕輕一揮,所有花瓣皆向三人刺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洛明趕緊說道:“其實我知道一些關于陳梓華的事情。”緊接著就見所有花瓣瞬間避開三人往兩側飛去,狠狠地刺進兩邊的墻壁,發出一連串沉悶的響聲。林丁從座位上站起來,有些顫抖地走到洛明面前,看上去似是激動,又似是憤怒。他一把抓住洛明的衣領,問道:“你說什么?”

  洛明稍稍松了口氣,然后直視著林丁,說道:“我想我知道一些關于陳梓華姑娘的事情,您一定想聽。”

  林丁說:“如果你想通過編造她的事來讓你活命,那我會讓你死得很慘?!?p>  洛明點了點頭,恭敬地說:“我只是想把我知道的說給前輩您聽,至于真假,全由您自己判斷?!?p>  一旁的夜宵和房子聽后也都有些驚訝地看向了洛明,房子更是忍不住問道:“大哥,你真的知道?”

  洛明看了看他們,示意他們放心。

  而林丁則依舊死死地盯著洛明,問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她的事?”

  洛明說:“難道您忘了我的師父是誰嗎?”

  林丁一愣,緩緩松開了洛明的衣領,他突然間看上去有點緊張,猶豫了一下后,說道:“你說吧,你知道她的什么事?”

  洛明答道:“據我所知,陳姑娘后來應該回了白城。”

  林丁聽后瞪大了干枯的雙眼,再次一把抓住洛明的衣服,激動地問道:“你說什么?”

  洛明認真地重復了一遍:“她后來應該回了白城?!?p>  林丁的手不經意地顫抖著,不過很快他又平靜下來,苦笑著說道:“白城被滅,她是因為愧疚才回來的吧?”

  洛明并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我師父臨終前,忍不住對我吐露了他一生中做過的幾件有違道義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關于陳梓華姑娘的?!?p>  夜宵和房子聽了都驚訝地道:“他老人家那么正氣的人,怎么可能會做什么有違道義的事?”

  林丁聽了發出一聲冷笑,沒有說話。而洛明也沒有理夜宵和房子,接著道:“師父說他在發現陳姑娘愛慕他后,雖然自己當時已有愛人,但還是一直跟與她保持著聯系,因為師父說他想為安城立功,而陳姑娘可以作為一顆潛在的棋子。不過他內心一直也有掙扎,再加上戰勢始終不錯,所以他最終也沒真正利用陳姑娘做過什么。”

  林丁聽后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利用了她的感情?!?p>  洛明不置可否,說道:“后來陳姑娘通過展示與師父的過往信件,成功通過守衛找到了師父。師父見到她后自然滿是驚訝,只好暫時把她安排在軍營之中。然而不知為何,幾日之后,她又要求說要回白城。”

  林丁立馬問道:“你是說她只呆了幾日,就說要回白城?”

  洛明點了點頭,說:“是的,但那時我師父知道戰事已到了最后關頭,白城已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他不愿意陳姑娘回去目睹白城戰敗,所以就將她軟禁了起來。戰爭結束后,師傅沒有第一時間去白城,而是先把陳姑娘帶回了安城,本希望她能在安城住上一段時間,但陳姑娘很倔強,去意已決,誰也留不住。后來師父為了斷了她的念想,便將白城變成空城的詭異一幕告訴了她,不過很明顯師父并不了解陳姑娘,白城的事直接促使陳姑娘以死相逼,要求離開。師父雖然無奈,但其實他內心也清楚陳姑娘繼續呆在安城對誰都不好,所以最后還是放她走了?!?p>  林丁一步步后退到座椅邊,扶著椅子的把手緩緩坐下,他的表情略顯呆滯,悠悠地問道:“她已經見到她喜歡的人了,為什么還要回來呢?”

  夜宵看著林丁,說:“或許是因為你?!?p>  林丁抬頭看了看他,表情復雜地說道:“因為我?”

  隨后洛明說:“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又或者是因為她是個白城人。事情的結果當由前輩您來論斷,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這些?!?p>  這時一旁的房子問道:“那如果陳姑娘后來回了白城,豈不是已經被……”

  林丁搖了搖頭,說道:“荼蘼花傷害誰也不會傷害她,因為荼蘼花本就是因她而開。外面那些藤蔓頂多只會把她攆出城,不讓她進來罷了?!?p>  房子又問:“那她現在在哪里?”

  這問題正是林丁想知道的,他期待地看著洛明,不過洛明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自從放走陳梓華后,師父就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p>  隨后屋內就沒了聲音。三人雖然皆被綁著,但似乎面前這個一臉失落的老人才更顯得可憐。不過很快夜宵就覺得這樣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便主動問道:“前輩,您覺得陳梓華姑娘現在會在哪兒?”

  房子在一旁插嘴道:“她不會傷心過度自殺了吧?”

  夜宵立馬怒斥道:“你快給我閉嘴!”然后便繼續靜靜地看著林丁。

  夜宵的問題果然讓林丁恢復了些生氣,他想了想,臉上竟逐漸浮現出一絲微笑,說道:“以她的性格,也許還是會滿心愧疚,不過她已經完全脫離了束縛,我想她現在一定在外面世界的某個角落,自在地生活著?!?p>  這時捆綁著三人的藤蔓漸漸松開,隱沒至了地表中。林丁看了他們一眼,緩緩說道:“多謝你們告訴我這些,你們走吧,外面那些藤蔓不會再難為你們?!闭f完空氣中再次浮現出了先前那個女子的光影,林丁靜靜地看著她,不再理會面前三人。

  洛明他們站在原地活動了下身體,不過卻完全沒有要走的樣子,尤其是洛明,直接毫不避諱地觀察起了面前那個漂浮的女子。洛明發現女子身上的光讓她無論從什么角度看都很是朦朧,外人并不能完全看清她的樣子,于是問道:“陳姑娘一點很漂亮吧?”

  林丁聽后笑了笑,回答道:“是的,她很漂亮?!贝藭r他的臉上已全無最初見到時的陰冷,而是寫滿了慈祥與溫柔。

  然而這一切很快被洛明毫不客氣地打破,他直截了當對林丁說道:“不過前輩您也說了,相信陳姑娘正過著自己的生活,那就說明眼前這位其實只是一個虛假的影像,對吧?”

  一旁的房子聽后也忽然意識到了這點,不過還是忍不住對夜宵低語道:“這老頭兒那么善變,大哥竟然還那么肆無忌憚地評論他身邊的那個姑娘,會不會待會兒他又把我們綁起來啊?”

  夜宵輕聲道:“這次應該不會了??礃幼哟蟾缡窍霂鸵粠瓦@位前輩,我們盡力配合。”

  房子沉吟了一聲,雖然不是很明白,但還是點了點頭。

  林丁在聽到洛明的話后雖然依舊看著光影里的姑娘,但他眼神里迅速泛濫的落寞卻完全藏不住。洛明見狀繼續道:“如果我推測得沒錯,面前這位女子其實是您心中的念想所幻化出來的,她并不帶有陳姑娘的絲毫情感。最初您沒殺我們也不是因為她勸您,只是因為您心里其實不想殺我們,對嗎?”

  林丁努力維持著自己臉上的表情,可最終還是忍不住露出了苦笑,他不再看身旁的女子,而是癱坐在了椅子上,身心交瘁地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她是假的了,她只是荼蘼花感謝我讓它開花,施舍給我的一個幻象而已?!闭f到這時那女子趕緊在一旁急促地對林丁解釋著什么,不過林丁只是苦笑,看上去仿佛對她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夜宵和房子看著洛明就這樣破壞了林丁的最后一絲寄托,心里都有些不忍,不過他們相信洛明,因此都忍住沒說什么。

  洛明則繼續道:“您心里有太多的話,卻無處傾訴,所以才選擇告訴我們,然后再殺了我們。誰知碰巧我知道一些關于陳姑娘的事,這才讓我們幸免于難?!?p>  林丁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說道:“沒錯?!?p>  洛明又說:“可我不解的是,既然如今您已經知道陳姑娘并沒跟我師父在一起,而是一個人在外面生活著,為什么還只是看著身邊這個幻影,不去找她呢?”

  林丁緩緩道:“只要想到她正在某處過著自己向往的生活,我就很滿足了?!?p>  洛明說:“您是真的很滿足,還是只是因為自己不愿意去找她?”

  林丁皺了下眉頭,說道:“你什么意思?”

  洛明說:“在我看來,前輩您那么多年一直與身邊這團光影相伴,正好說明了你一直活在回憶里,以致于你如今應該去找真正的陳姑娘時,卻有些不自覺地想要逃避?!?p>  林丁面露不悅,說道:“你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你今天說的話已經夠多了,快走吧?!?p>  而洛明仿佛沒聽見,依舊不依不撓地說道:“您可以選擇依靠回憶度日,但同樣也可以選擇依靠回憶去找她啊。”

  林丁顯得有些厭煩,說道:“你快給我走,聽到沒有?”

  不過洛明仍舊接著說道:“難道你寧愿就這樣一直活在回憶里,也不愿意去找她?”

  林丁聽后愣了一下,整個人又再度冷靜了下來。只見他用手摸了摸額頭,深深地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們都已經犯了太多錯誤,就算見面了又能如何?”

  洛明認真地說:“見面后能如何只有見面后才知道。別再沉醉于過去了,回憶是力量,回憶不該成為羈絆?!?p>  林丁不再說話,低下頭仿佛是在思索著該如何行動。一旁的房子見狀忍不住說道:“我大哥的意思就是吃一塹長一智,你懂了沒?”

  夜宵聽了連忙罵道:“你胡說什么?”

  房子說:“我怕他沒聽懂,幫他解釋解釋?!?p>  夜宵說:“大哥講得那么好,怎么一到你嘴里就變得那么難聽?”

  房子不滿,于是就跟夜宵吵了起來。

  洛明沒有理會身邊爭吵的兩人,他看著林丁,接著說道:“何況你不是說要出城看看嗎?難道你忘了嗎?”

  林丁聽后立馬抬頭道:“我從來沒有忘記。”

  洛明又問:“那你為何一直呆在這里?”

  林丁皺緊了眉頭,滿臉愧疚地說道:“我害死了那么多人,還談什么出城?”

  洛明也不禁輕嘆一口氣,說道:“可是這事畢竟已經過去那么久了,你一個人獨自在這城里守了五十年,要還債也該還清了。”

  林丁激動地說:“還不清,我的爹娘,我的朋友,還有那么多我認識或是不認識的人,他們都是因我而死,我對不起他們。我甚至曾經試過自盡,可體內的荼蘼花已與我融為一體,讓我根本無法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p>  洛明說:“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注定無法挽回,您這樣又是何必呢?”

  林丁沒有聽進去,而是看了看面前三人,說道:“不如就由你們殺了我?!?p>  夜宵和房子聽了都嚇了一跳,連連搖頭。

  林丁說:“你們哪個不是雙手沾滿鮮血,還怕多我一個?”

  房子義正言辭地說:“我房子書讀得不多,但道理還是懂的,老頭兒你剛才放了我們一馬,就算對我有恩,我豈會恩將仇報?”

  洛明說道:“沒錯,這里沒有人會殺你?!?p>  林丁似乎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擺了擺手說道:“算了,我注定就該在這屋子里一直呆到死?!?p>  洛明又問:“既然你無論如何都是滿心愧疚,那么呆哪里又有什么區別,為何不愿出去走走?”

  林丁說:“其實我最初也試過在城里各處走一走,回憶一下過往,可我并不能見到光,在光底下我會感覺身體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亂竄,血液像沸騰起來一樣,尤其是在日光底下,片刻都不能呆,所以后來我才會一直呆在這間屋子里,并一直呆到了現在。”

  洛明聽后說:“人的習慣能力本來就是很強的,如果是好的習慣自然求之不得,但如果你習慣的是那些你最討厭的生活方式,那你曾經的向往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慢慢磨平。就如你說你渴望出城,可一轉眼五十年過去了,你卻仍呆在這里?!?p>  林丁確實也替自己曾經那個出城的心愿感到可悲,但還是固執地說道:“我不出城是我對自己的一種懲罰,這事還輪不到你多言?!?p>  洛明聽后不再說話,他雖然不愿放棄,但又實在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讓面前這個老人從深深的愧疚中走出來。這時在一旁聽了許久的夜宵突然問道:“前輩你剛才說你在日光底下會感覺身體里有東西亂竄,血液沸騰?”

  林丁看了看他,說:“是的?!?p>  夜宵說:“我曾在書上讀到過一點關于荼蘼花的介紹,其中說過荼蘼花是需要一個寄生體才能存在的。我想你對光有那么大的反應就是因為光促進了你體內荼蘼花的生長,瘋狂地消耗著你的身體,而當你平時在暗處時,荼蘼花就處于一種半沉睡的狀態,消耗你身體的速度也就相對較慢。”

  林丁說:“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將自己暴露于日光之下,不久身體就會被荼蘼花耗盡而死去?”

  夜宵點了點頭,說:“我想是的?!?p>  房子不滿地對夜宵說道:“你跟他說這些干什么?”不過夜宵沒有理他。

  隨后林丁又說:“那我現在就出去,等到天亮。”

  夜宵說:“荼蘼花已經將害怕光的反應植入了你的身體,你見到光一定還是會不自覺回來躲避?!?p>  林丁笑了笑,說:“如果當真如你所言,那我定能讓自己站在陽光下,絕對不躲?!?p>  夜宵說:“就算如此,但如果只是在城里恐怕也是不行的?!?p>  林丁又問:“為什么?”

  夜宵回答說:“因為外面的光線并不能完全照進這城里。開始我還以為是這城中灰塵太多,但后來想想灰塵再多也不至于如此。整座城應該是被濃霧所包裹,而這濃霧正是荼蘼花用來保護你這個寄生體的,希望你不要那么快地被它耗盡。如果只是接觸被濃霧阻擋的光線,只會讓你遭受痛苦而已,所以,如果真得想如你所愿的話,你得出城。”

  聽到“出城”二字林丁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不過他的眼神在亮了一剎后,立馬又黯淡了下去,他說:“那我就到城門外?!?p>  洛明忍不住道:“你既然都出城了,為何不再去遠一點的地方,去一個你想去的地方?”

  林丁似乎有些猶豫。這時夜宵又說:“我記得書中還提到一點?!闭f到這夜宵欲言又止,看了看洛明。

  洛明見狀說道:“沒事,盡管說?!?p>  夜宵點了點頭,繼續道:“就是如果寄生體死亡的話,荼蘼花的神力也會消失。所以我推斷,如果前輩你死去的話,白城或許就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p>  林丁立馬走到夜宵面前,激動地問道:“你說得是真的?”

  夜宵說:“如果荼蘼花帶來的希望是假的,那不排除它帶來的災難也是假的。我認為荼蘼花只是暫時奪去了那些生命,但如果它沒有了你這個寄生體,自己也會死去,那么也許當年消失的人就會再次出現了?!?p>  林丁干癟的臉微微地顫抖著,再次問道:“真的嗎?”

  夜宵看著林丁滿懷期待的眼神,有些為難地說道:“這畢竟只是書中所寫,我并不能確定。我當時也只是當傳說隨便看看,已不記得究竟是在哪里看到的了?!?p>  林丁自言自語道:“不論如何都有必要試試,我這就去城門口,如果死前能看到他們都回來,我就真得滿足了?!?p>  誰知夜宵又說:“我想這并不可能。因為如果前輩你的身體真的被荼蘼花耗盡,那在你死去后,荼蘼花恐怕還能憑著你體內殘留的養分存活一段時間,所以即使所有的人都能回來,那時你也肯定看不見了?!?p>  林丁聽后似乎有些失落,沉默不語。洛明上前一步,走到林丁身邊,緩慢而動情地說道:“去一個你想去的地方吧,我們會帶你去的?!?p>  林丁看著他,眼神里再次不自覺地煥發出了些許光芒,不過他還是說道:“我已經那么老了……”

  洛明立馬打斷道:“所以你才更要立刻行動?!?p>  林丁猶豫了一下,又說:“可你是他的徒弟,我怎么可能讓你來幫我?”

  洛明說:“是前輩您饒了我們一命,我們才有機會幫你。至于你跟我師父,以及陳姑娘之間的事,我只能說當時我還沒出生呢,難道這樣你也要怪罪于我嗎?”

  林丁說:“可你畢竟是他的徒弟?!?p>  洛明說:“師父確實對我有恩,但我終究代表的還是是我自己,我是被前輩的故事打動,真心想幫助您的。”

  房子聽后插嘴道:“就是啊,我說老頭兒你這思想也太頑固了,怎么跟城里那幫老臣一樣?”

  林丁聽了沒再說話,三人就這樣靜靜地等待著他的答案,也不知過了多久,林丁終于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只見他點完頭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那或許就是世上最真摯與純粹的笑容,就像個孩子在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時會有的表情。

  見林丁答應后,洛明他們也開始笑了起來,三人仿佛都是打心底里感到開心。

  房子問道:“那老頭兒你想去哪兒?我們帶你去?!?p>  林丁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于外面的世界我不是很了解,一時也不知道有哪里可去?!?p>  洛明說:“你想想你以前知道哪些外面的地方,有哪里是你最想去的?”

  林丁聽后腦海里瞬間冒出一個詞,便說道:“大海?!?p>  房子揮了下手臂,興奮地說:“大海就在安城后面不遠,我們帶你去?!?p>  而林丁似乎仍然對于眼前的情況感到難以置信,不由得問道:“真的可以嗎?”

  夜宵說:“現在大概剛到午夜,只要快馬加鞭,天亮前應該能到,只是前輩你一路上恐怕要忍受月光的照射,沒問題嗎?”

  林丁連連說:“沒問題,我沒問題的。”

  房子笑著說:“那就行了,我們三人的馬可以說是整個安城中最好的三匹馬,大哥那匹更是日行千里不在話下?!?p>  洛明扶著林丁瘦如干柴的手臂,同樣信誓旦旦地說道:“前輩您放心,我一定在日出前將你帶到那里?!?p>  林丁點了點頭。隨后房子便迫不及待地喊道:“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當四人穿過濃霧,出了城門后,才發現當晚月色極亮。洛明很快便感受到身后林丁的身體顫抖了起來,然而他剛想加速趕路,就看到前方不遠處立著一排騎兵,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帶頭的人名叫陸虎,是安城軍中少有的不服洛明的將軍之一。

  房子見到是他后毫不留情地罵道:“他娘的,你在這里干什么?上次打架輸給我,這次還想來嗎?”

  陸虎還沒說話就在眾多士兵前被提起了過往的糗事,心里很是不滿,不過他沒有理房子,而是恭敬地對洛明道:“城主知道大將軍已完成任務,特地派在下來迎接你?!?p>  夜宵冷笑一聲,說:“一看你們就在這里等了很久,是怕我們偷偷逃跑吧?”

  陸虎趕忙笑著說:“這怎么會?葉軍師多慮了?!?p>  夜宵哼了一聲沒再理他,轉而低聲對身旁的洛明說:“這人平時就喜歡跟我們對著干,今天恐怕是來者不善?!?p>  洛明點了點頭,對陸虎說道:“我現在有要事在身,不便回安城復命,你回去先跟城主通報一聲,告訴他我一完成手上的事,就會即刻回去。”

  然而陸虎聽后卻完全沒有下令回城的打算,他問道:“不知大將軍有何要事?”

  房子聽了罵道:“大將軍的事輪得到你過問嗎,是不是又想挨打了你?”

  陸虎對于房子多少有些懼怕,但好在今天他身邊帶著不少兵馬,這讓他擁有著足夠的底氣,于是說道:“城主有令,一定要接大將軍回城?!?p>  洛明看著他說:“我要是不回呢?”

  陸虎說:“那就得經過我們搜身,城主說了,無論你們從白城帶出什么東西,都要交出來?!?p>  夜宵冷笑一聲,說道:“我看這才是城主真正的命令吧。”

  陸虎沒說話,他瞇著眼觀察著洛明一行人,這才發現洛明的馬后竟然還坐著一個老者,不禁問道:“你怎么帶了個老頭出來?”

  夜宵湊到洛明身邊,低聲道:“我看城主一定一直都知道荼蘼花的存在,到現在還想著得到它,可憐他壓根不知道荼蘼花的可怕之處?!?p>  洛明說:“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林老前輩的身體要緊,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耗下去。”

  這時林丁虛弱地問道:“沒問題吧?”

  洛明笑了笑,說:“前輩放心,雖然剛才在城內被您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但現在回到了城外,我會讓你知道,我們可是很強的?!闭f著他看了看房子,指揮道:“你來開路,夜宵斷后,我們沖過去?!?p>  房子大叫一聲:“好!”然后就不由分說地騎馬向前沖去。對面的士兵對于房子的彪悍都有所耳聞,見到房子沖過來,他們的第一反應都是害怕得想躲,等意識到應該要守住陣型時,房子已沖至面前。只見他的大刀一揮,兩側的人馬紛紛閃開。而洛明和夜宵看準時機,緊隨其后,就這樣沖入了人群之中。

  隨后三兄弟便開始各展神通。房子怒目圓睜,氣勢兇狠,凡是膽敢靠近的都難免被他的大刀斬于馬下。洛明的一把七星劍更是削鐵如泥,劍光流轉間刺來的兵器全部被其在斬斷在地,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近他的身。而夜宵手里的兵器則全是由別人手里搶來的,他擊退敵人的同時,還時刻注意著洛明背后的林丁,謹防他受到偷襲。

  陸虎本想借著天時地利人和,趁機好好羞辱洛明一番,結果沒料到他們竟然那么快就直接開打,導致一時間亂了方寸。眼看著自己帶了那么士兵卻依舊奈何不得這三人,陸虎越發焦躁起來,他揮著劍不停地大叫道:“給我攔住他們!”

  然而事實是光叫并不能改變任何情況,沒過多久房子就率先沖出了人群,緊接著洛明和夜宵也沖出了包圍圈,然后就見他們頭也不回地駕著馬奮力向前奔去。

  陸虎見狀趕緊氣急敗壞地下令追趕。不過在這個時候,馬的優劣就完全體現出來了,同樣都是駕馬奔馳,但洛明三人與身后追趕部隊之間的距離卻在一點點地拉長,漸漸地陸虎他們也只能是望塵莫及。

  剩下的便是和時間的賽跑。雖然已經是全速前行,但一路上看著夜空中的月亮一點點下沉,三人心中還是都不免有些焦急。洛明對身后的林丁說:“前輩您還能撐得住嗎?”

  林丁艱難地道:“沒事,我能行。”

  這時夜宵說:“大哥,恐怕我們不能從安城過了?!?p>  洛明點了點頭,說:“我們繞過去。”

  房子聽了擔憂地問:“那時間來得及嗎?”

  洛明駕著馬,堅定地看著前方,說道:“不會差太多的,一定來得及。”

  天邊不知何時已能看到一絲光亮,遙遠的地平線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白光,白光之上還隱約衍伸出了暗黃色的光彩。此時四周的黑暗依舊在竭力壓制著這道光芒,不讓它露出頭來,不過每個人都知道,那光亮終究會來臨,照亮整片土地。

  在距離海邊不遠處的某個小山丘上,洛明三人正撫摸著各自的愛馬,看上去都有些疲憊。這時夜宵忍不住說道:“我們就把他一個人留在那兒真的沒問題嗎?”

  房子說:“就是啊,陸虎說不定馬上就會追過來了。”

  洛明淡淡地說:“林老前輩已經實現了他剩余生命所能達到的全部意義,其他的對他來說都已經無關緊要了?!?p>  夜宵和房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后夜宵又問道:“那大哥,我們以后去哪兒呢?”他知道他們已經不會再回安城了。

  房子說:“我們當然得回白城看看那些人究竟活過來了沒有。”

  洛明點了點頭,說:“沒錯?!?p>  夜宵問:“如果他們沒活過來呢?”

  房子說:“那就說明你看的書屁用沒有,以后少在我面前顯擺學問?!?p>  洛明笑笑說:“如果沒有的話我們也沒辦法,那就只能去浪跡天涯了。雖然所有人都說這世上就只有白城和安城,偏偏我洛明就是不信,我一定要看到別人不知道的世界。反正憑我們幾人的能力,在野外生存完全不是問題?!?p>  夜宵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又問:“那如果回去之后,發現那些人真的活過來了呢?我們要管嗎?”

  房子立馬說道:“當然要管?!?p>  洛明想了想,贊同地說道:“本來我就是覺得生活太無趣了才決定辭去大將軍一職的,所以為什么不管呢?”

  夜宵說:“可是如果人都活過來的話,那城里就同時有著白城和安城兩股勢力,形勢可謂是相當復雜,單憑我們幾人,恐怕起不到太多作用?!?p>  房子聽了不滿道:“夜宵我就是看不慣你這點,平時動不動就是這個危險,那個不行的,你說你能做點什么?”

  夜宵反駁道:“我這叫未雨綢繆,小心駛得萬年船,你懂不懂?”

  洛明見兩人又要吵,趕緊打斷他們,說道:“管是肯定得管,至于辦法嘛……”洛明重新騎上馬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辦法就路上再想吧?!闭f完他就騎馬遠去。

  房子和夜宵見了也紛紛上馬,跟了上去。三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了清脆的馬蹄聲的原地回響。

  此刻在大海的邊上,林丁正努力地穩住自己的身形,他能感到自己體內的荼蘼花正在快速地生長,仿佛要將他的身體抽空一般,以致于他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與此同時,身后漸漸響起了馬蹄聲,先前阻擋他們的兵馬已經追至,林丁知道,他馬上就會被包圍了。

  不過這些,林丁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眼前這個美麗世界。

  眼前的大海雖然大部分仍隱藏于夜色之中,但天邊的一絲光亮已足以讓林丁感受到大海的廣闊與無垠。咸咸的風從海上撲面而來,讓人感到一種情不自禁的舒爽與暢快。

  深藍色的夜空中依然有幾顆星星在安靜地閃爍,不過沒過多久,遠方那一絲光亮就開始在天際蔓延開來,改變了天空的顏色,林丁甚至看到太陽冒出了頭,溫和而自信地展現起了自身的光彩。整個天地間雖然還顯得有些昏暗,但一切都在以極快的速度變得清晰。沙灘,礁石,海浪,所有的一切都讓林丁感到是那么得新鮮。

  林丁忽然忍不住舉起雙臂吶喊起來,他虛弱的身體幾乎已發不出任何聲音,但他卻仍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放肆地吶喊過。海水沖上來觸到了他的雙腳,冰冷得讓他一顫,他笑了笑,踉蹌著又向前挪了兩步。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海浪卷起白色的浪花快速地沖上沙灘,隨后依依不舍地退去,緊接著又再次沖了上來,就這樣不停重復著,周而復始,海浪聲隨之起伏,回蕩耳邊。

  渾濁的淚水突然從林丁干涸的眼眶里流了出來,滋潤了他臉上深壑的皺紋。在那一刻,林丁仿佛再次看到了自己的爹娘,看到了過往的兄弟與朋友,看到了陳梓華在他身旁,跟他說想要去看大海,最后,他還看到了一個逐漸清晰的身影,那是一位少年,正意氣風發地說道:“我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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