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飛雪,月色凄迷。
少女正艱難的行走在荒野中,她已可看到不遠處小鎮昏黃的燈光。
對于已經頂風冒雪走了一天的旅人而言,這星點燈光如母親的懷抱般溫暖,她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一張小而整潔的床鋪,還有一碗剛煮好的熱湯面。
只是,黎明前的夜晚往往最黑暗。若早懂得這道理,也許這段路她會走得更小心些。
在意識到危險的同時,一只手已經鐵鉗般攥住了少女的手腕。一聲輕響,小小的包袱落在了雪地里。
少女是有一點功夫的,可這點功夫在三個彪形大漢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
為首的黃巾大漢開始翻檢她的包裹,零碎的物件撒了一地,大漢眼中的失望之色卻越來越濃。
“在這樣的大雪天趕路,咱們兄弟還以為你帶著什么值錢東西,誰知道就是個不知死活的丫頭,害的我們在這鬼地方凍了一刻鐘。”
“大哥。”抓著少女雙手的青衣大漢道,“我看這小姑娘,倒是長得很水靈。”
黃巾大漢瞇起眼睛,在少女的臉上捏了一把,眼睛瞇的更深了。
“前兩天醉仙樓的貞娘好像還說過,自己剛好缺些人手。”
“大哥,不如咱們兄弟先拿這丫頭快活一番,然后送到貞娘那里換些酒錢。”低眉順眼的麻衣大漢立刻提出建議。
“我看不錯。”黃巾道,“就是小心些,大冷天的,別把她弄死了,那不但敗興,更是一文錢都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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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因為恐懼而凝結。
她嗚咽著哀求,可自然沒有用。
黃巾大漢的手只要稍微用力,她單薄的衣襟就會被撕開。
眼淚滾滾而落,她此刻已完全絕望。
“奪”的一聲,一道涼風掠過少女的耳邊,大漢的動作驟然停住。
青衣大漢伸手從少女耳邊的樹干上拔下一個物件,遞到黃巾大漢的手中,少女看的清楚,那是一枚雪白的飛鏢。
“什么人?”黃巾驚怒的大喝,可是四下環伺,這雪地中,又哪來的人影?
風聲嗚咽,難道這枚飛鏢竟是鬼神的信物?
可惜的是,有些愚蠢的人,往往因為自身的欲念,就連鬼神的警告都不顧及。
大漢唾罵了一句,將飛鏢丟在地上,便再次打算撕開少女的衣襟。
然后,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噗”的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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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鏢刺入樹干,會發出“奪”的一聲,可要是刺進肉里,那就是“噗”的一響了。
黃巾大漢的胸口,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枚雪白的飛鏢,他的眼珠猛地凸出,動作也僵住。
甚至連一絲血都沒有滲出來,大漢就已倒下。
青衣大漢和麻衣大漢都已驚呆了,他們不知是該逃命還是考慮著江湖義氣,想辦法為大哥報仇。
這時那頭腦稍微機靈點的青衣大漢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飛鏢,一看之下,他的神情就已凝固。
少女也已看到,飛鏢的柄上,印著一枚小小的云紋。
令人驚訝的是,青衣大漢看到這小小云紋時的表情,就像看到黑白無常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一般。麻衣大漢注意到兄弟的神色變化,湊上來一看,臉色也立刻慘變。
“齊云山上扶云殿,扶云殿中出云劍……”他囁嚅著念出這樣一句話后,猛然向著西方的群山跪了下來。
“劍仙爺爺,我們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我們一條小命吧!”
兩個大漢哀號著磕了十幾個頭,起身便走,再也無暇看癱軟在地上的少女,也無心管自己“大哥”的尸身。
少女又在風雪中,倚著樹干呆了好久。除了兩行熱淚順著她的臉不斷流下之外,她看起來就與死人無異。
過了許久,她才用已經凍僵的手緩緩掩起衣襟,再收拾好散落一地的雜物,打好包袱,又小心翼翼的將那枚飛鏢捧在了手中。
她流淚,并非僅僅是因為劫后余生的慶幸。更是因為,她本就是為了這飛鏢而來。
齊云山上扶云殿,扶云殿中出云劍。
小鎮外,齊云山上的出云劍派,被譽為當世第一劍宗。
在亂世中,“第一”不僅僅意味著最強,也意味著它可以帶給追隨者光明與希望。
少女雙手將飛鏢覆蓋在心口,眼淚汩汩而落。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感謝她那最后的希望與信任,終究沒有辜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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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極西戈壁中,某處地下宮殿隱秘的閨房之內。
輕羅帳隱約映出少女曼妙的身姿,帳外,黑衣少年長身玉立。顯然,他們之間的關系相當親密。
這頎長英俊的少年,竟忽然在少女面前跪了下來。
少女猛然掀開了羅帳,她的臉上戴著一張柔軟的黑紗,只露出一對星星般明亮的眼睛。
這雙眼睛,此刻寫滿了哀愁,許久,她才對著跪在地上的少年輕輕一嘆。
“你……真的要走嗎?”少女問道。
“我不愿走,卻不得不走。”少年低著頭道。
“你可知道離開這罹火殿,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少女道。
“我知道,可我已經不能再留在這里。”少年道,“因為我已經無法說服自己。”
“那么,就算是為了我呢?”少女幽幽道。
她的眼中,不知何時已經盈滿了淚光。
少年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他的沉默,已經給出了最好的答案。
“罷了,你走吧。”少女又嘆了一口氣,“只是,此生別再出現在烈風谷,不然你該知道等著你的只有死路一條。”
少年還是沒有說話,他站起身,垂首退出了這間閨房,到最后,他都沒有看少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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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退出閨房的剎那,閨房的四角,鬼魅般出現四個黑衣客,他們齊刷刷在少女面前跪下,如一個人化成的四道殘影。
“教主,此人不可不除。”四個人一齊開口,若非他們的音色各有不同,旁人怕是會以為只有一個人在說話。
“不必。”少女淡淡道。
“此人本是中原人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番他離開罹火殿,若是把罹火殿之所在告知中原武林門派,只怕禍患不淺。”左首的黑衣人開口,她語音清脆柔媚,竟然是個女子。
“無妨。”少女毫不猶豫。
“教主,此人離去之時,正當我教有大計將圖,一朝放虎歸山,只怕我教百年來韜光養晦的準備,都終將毀于一旦。”右首的黑衣人道。
“他絕不會將此地的情況外泄半個字。”少女斬釘截鐵的道。
“敢問教主,為何作此斷言?”黑衣女又道。
“只因我是魔教的教主。”少女道,“若我不能看穿他的心,我會讓他活著走出罹火殿嗎?”
四位黑衣人都不再說話,因為他們的心已定。
織羽教主既已如此斷言,他們就再也沒有半分擔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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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策馬一路東馳,他已在極西的戈壁之中呆了太久太久。
他當然忘不掉那少女,忘不掉他們徹夜的纏綿,也忘不掉她溫柔多情的眼波。
可是他已經開始思念溫潤的中原,而且他也清楚,自己不能繼續留在魔教了。
因為他無法逼著自己成為他們的同黨,那么他只能選擇離開。
可是,這天下雖大,帶著一身魔教功夫的他,又能去哪兒呢?
少年勒馬,他的心中迷離,他望向遠方的山,山峰掩映在白云間。
那一刻,他的心中有了答案。
齊云山上扶云殿,扶云殿中出云劍。
若是偌大中原,只有一個地方能收留他,那必然就是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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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磁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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