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黃泉碧落傳來的聲音,有痛苦不堪的嘶吼,有絕望之中的悲泣。
只是在這里的每個人都應該明白,死去的軀體和死去的靈魂都是一個性質(zhì)。
腐爛了的尸體,和顯露在外的白骨。
每一個白骨后面都有一個故事,這里沒有永垂不朽的人,這里是散發(fā)著惡臭的黃泉碧落,是死亡的氣味。
死亡,亦是新生。
她弱小地跪在地上,她無法投胎轉(zhuǎn)世。
都說遺憾太多,心系凡塵的靈魂無法投胎轉(zhuǎn)世,她就是那靈魂中的其中一個。
“為何如此執(zhí)著?”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干枯顫抖。
“紅塵有他。”
“他已轉(zhuǎn)世為人。”
“那我便轉(zhuǎn)世尋他。”
“可你遺憾過多,無法轉(zhuǎn)世。”
“此生只為一人,望成全。”
“可憐世上癡情人。”
“情,苦;戀,亦苦;思,更苦。”
世間的情苦,哪有這么容易渡過,他曾說他凱旋歸來方可娶我為妻。他是無人能敵的大將軍,我明知道,卻心里不舍,偷偷潛入敵軍深處,只為助你早日凱旋,好娶我為妻。
“待我凱旋歸來之時,便是娶你之日。”
池鈞,你是萬人敬仰的大將軍,你需護住整個天下,因為你別無選擇。
我與天下人的安危,我本就知曉你會選擇天下人。
“我池鈞一生都效忠于國,,池鈞愚鈍,天下人和你,池鈞別無選擇。”
你閉上那裝滿風塵的眼眸,睫毛上落滿了敵軍的鮮血。我雖愛你,可我終究是知道,你屬于天下人,并非屬于我。
“池鈞從未虧欠過任何人,唯獨虧欠你。”
“池鈞委實不慧,竟讓姑娘這般愛慕,別的池鈞都還得起,唯獨欠姑娘你的情債,想必池鈞這輩子,是還不得了。”
做俘虜?shù)哪侨眨覍ち朔ㄗ樱诔菈χ希瑲⒘藬耻婎^目,卻也重傷了自己。
我自刎于城墻之上,當著池鈞的面,他面不改色,天下人和我,他終究是選擇天下人。
“池鈞,你說的娶我,可還算數(shù)?”
你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對我說:“若有來世,池鈞會將欠姑娘的債通通還清。這一世,池鈞怕是還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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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里的桃花開了個遍,正是春季,桃李盛開,芳香撲鼻,不必說是這個南城溢滿桃香,整個南岳亦是八面桃香。
有傳言,南岳太子孟臨君才華過人,長相不凡,是南岳第一美男子,可惜八歲那年染上蝕骨寒。
那一年孟臨君與許家三小姐許杏兒定下婚約,而今日,就是孟臨君和許杏兒兒的大婚之日。
花轎上的許杏兒蓋著紅蓋頭,要熟悉這個新身份,要熟悉這個新身份,嗯一定要熟悉新身份,不可以暴露馬腳。
她警戒自己,櫻桃紅唇唏噓吹出了口白色的薄薄水汽。
雖然說已經(jīng)到了春天,可是還是有沁人的寒冷。
她搓著自己白暫的小手,拍了拍紅潤的臉頰,掀開紅蓋頭悄悄探出一雙清澈雙眼看向轎子外面。
東宮太子娶太子妃可不是小事,這十里的桃樹上已經(jīng)開著朵朵桃花。
不想“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中描繪的正是這般景象。
都說這許家三小姐一年前不慎跌入湖中,醒來便失了憶,誰也不記得。
可誰又不知道,許杏兒和大皇子孟臨昆曾經(jīng)私定終身,可是婚約在身,天命難違,許杏兒并不是不慎跌入湖中,而是無法與大皇子長相廝守而殉情,可是命大沒有死,倒是得不償失,還失了憶。
春桃放下了簾子,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兩百年,她等了兩百年。池鈞....
“娘娘,這馬上就是東宮了。”這身旁的小侍女輕輕說。
春桃緊抿著雙唇,“我知道了。”
踏進了這東宮,春桃就是池鈞的人了,既然上輩子沒有達成的心愿,春桃決定一定要在這一世全部嘗回來。
這些都是池鈞欠著她的。
前世的池鈞是護國大將軍,一人可擋千千萬的人。
他在沙場上拿著劍的模樣,春桃永遠都不會忘記,敵軍城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就是春桃命里的英雄。
紅燭羅帳,亂世佳人。
那一夜她滿心歡喜地醒來,池鈞早已不在,睡前他曾說過,他池鈞凱旋歸來之日,便是娶她之時,可桌上的字條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我池鈞只為天下。”
春桃淚流滿面。“你為天下,誰來為我?”
這一世她占用了許杏兒的身子,嫁給了這一世的池鈞,也就是孟臨君。
有情人會終成眷屬,再怎么樣她都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