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班里組織過一次班會,
目的是選拔一名貧困生。
沒錯,是選拔。
因為名額有限,而助學金額豐厚,所以班上競爭激烈。不得已,老師出了下策,要求參評人每人上臺發言介紹自己的情況,最后全班票選最符合貧困生資格的同學。
那是我經歷過最為魔幻的班會。
曾經的玩伴,同學依次上臺,聲情并茂介紹著各自要么搖搖欲墜要么支離破碎的家庭環境,有些稿子明顯經過家長的潤色,老成而客套的詞匯接二連三出現。
臺下的我們一半驚訝于相似年齡下迥然不同的境遇,一半驚訝于如此評比規則下的暗流涌動。
最后一個男生上臺時,已經快要放學了。
男生平時沉默寡言,是個安靜的沒有存在感的人。但因為長的人高馬大,所以每逢值日周,他永遠都是負責搬動桌椅的那個老實人。
男生站在臺上,沒有手稿。
手乖乖背在身后,吭吭唧唧半天后,憋出第一句話:
“我沒有爸爸媽媽,是姥姥一直在管我。”
大家面面相覷,上臺的同學有離異家庭,有單親家庭,之前多少都有耳聞,但他的故事從沒人注意過。
大抵是生的壯實,人人都覺得他是爸媽寵出來的掌心肉。
男生接著說著,第一次上臺講話的他,腦門兒全是汗:
“姥姥得了病,一大把一大把吃藥,但還是疼。她總是說,什么時候不用操心我,什么時候她就好了。”
“如果得到這個名額,回去我就能和她說,不用再操心上學的事兒了,那她的病到時一準兒就能好。”
“我說完了。”
然后,男生匆匆跑下臺。又像往常那般,縮在教室最后一排。
說實話,最后的投票結果和那之后的日子都已影影綽綽,但他在臺上的模樣卻記得分明。
那是什么模樣?
是隱約已看到結局,隱約知道一切,但依然愿意相信謊言,相信轉機,相信一切不可能的模樣。
多年之后
我依然認為這不是幼稚
這是人類情感最為純粹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