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聽到墨嵐的話第一反應就是反駁：

　　“我和他是不一樣……”

　　但墨嵐第一時間出言打斷了元的辯解：“說是這樣說，但其實也就多了一個進入通天塔并且認識了我這段記憶罷了。如果我沒有做點什么改變你的觀念，你的未來遲早也會走葉子武那條路。”

　　其實這話墨嵐不說，元也多多少少可以猜到。既然擁有相同的過去，又有相同的能力，哪怕元并不喜歡葉子武現在的樣子，也很難保證自己不會走上同樣的道路——可能他們最終的狀態是不同的，但本質上很可能都是去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

　　“其實這種方法也沒什么錯。從生靈個體意志的集合中誕生，去探尋生靈個體意志究竟如何，的確可以讓你更加深刻地掌握自己的力量。只不過嘛……”

　　墨嵐咂了咂嘴，有點遺憾地說道，“想要從人類個體再超脫回你本來的狀態就很難很難了，這不就等于把自己降到人類的高、度再和人類一樣競爭超脫的資格嗎？那你原本的優勢真的談不上剩多少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受到人類社會形形色色的影響后，你很難保證自己還能穩住自己原本的心態。哪怕你不黑化成葉子武，也可能變成成子武、趙子武、林子武……那你想要更進一步，就更加遙遙無期了。”

　　樂璃不了解元的訴求，以為元和葉子武一樣，都想要擺脫自己游離于世的狀態，在人類世界中找到歸屬感。所以她之前試圖用轉變失敗的葉子武作為例子，說服元站在墨嵐這一邊。

　　樂璃的策略可以說沒有成功，也不算失敗。總之元并沒有感到觸動，也沒有反對。

　　可親身接觸過元的墨嵐卻能感覺到，元看似無欲無求，沒有人類的情感，卻對力量和強大有著的欲望——這和人類想要通過力量獲得權勢或者財富之類的想法不同，元只是單純地想要追求更加接近宇宙本源的力量，就像數學家想要鉆研領悟更加深奧的數學知識一樣。

　　因此對元來說，最能打動他的是能否變強，而不是是否能夠成為人類——畢竟成為人類暫時只是一種手段罷了。

　　墨嵐并不反對元變成人類這個想法本身，但他不得不擔心隨之而來的后果——一個力量強大卻不諳世事的靈魂忽然出現在人類社會，極大可能會被心懷不軌的人利用、染黑、為惡。

　　當初的葉子武有雷曉斌作啟蒙，有樂璃作引導，最后還是因為墨疏涯和Greed的一點挑撥和攛掇而變了質。元很可能也會走上類似的老路。

　　如果元能在這趟通天塔行程中更上一層樓，那他的威脅將比葉子武還要大。連葉子武都可以逃離自己的世界跑到至高位面流毒一方，未來的元很可能造成更大的災禍。

　　但墨嵐可不打算委屈自己去給這個家伙當人生導師。所以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把他引到別的方向去。

　　不過元也許會聽進去，但也不可能輕易被墨嵐說服。所以墨嵐也不打算等元承諾什么，就讓他自己去思考就可以了。故而他跳轉話題，問道：“對了，你試試，現在還能感應到葉子武那邊嗎？”

　　元卻沒有立刻回答墨嵐的問題。他仔細思索了墨嵐所說話的可信程度，把這種觀點儲存起來供以未來參考。

　　墨嵐并不是話多的人，也不是舍身為人、心懷天下的圣賢，他的話對自己有幫助，卻肯定也帶著他自己的的目的。元不會一下子輕信，也不會一直順著墨嵐的思路走，被他占據了全部主動權。

　　因此元只是稍微感應了一下葉子武，知道感應正在逐漸恢復，就很快脫離出那個狀態來。他看了一眼墨嵐，目光再次注意到了盤踞在墨嵐肩膀上那柔和的光芒。

　　“正在恢復，還看不清楚。”元隨口應道，而后指了指那道光流，“這是什么？剛剛就注意到了。是它把你喚醒的？”

　　其實何止是喚醒，還有增幅功能。而且這個力量的違和感讓他更加在意，就和那個追著剛剛那個強大闖塔人的非法力量如出一轍。

　　只不過這些話不能一次性挑明了，反而讓墨嵐過于戒備。

　　不過幸好墨嵐本來也不準備瞞他，他只是溫柔地低著頭觸碰著那道光流，說道：“這是她領悟的、宇宙星辰和永恒的力量，等你能看清那邊發生了什么，大概就知道了。”

　　元對墨嵐這種模棱兩可的表態撇了撇嘴。所以說他真的不能明白人類的情感，尤其是波動巨大的愛情。明明是如此高深莫測的力量，對墨嵐來說，第一修飾詞居然是“她的”，簡直無法理解。

　　不過對于這道光的起源，元的確很感興趣。接觸陌生的力量也是他增強自己的一種很好的方式。

　　墨嵐不打擾他，開始查看目前這一關卡的情況。對元來說是死里逃生，所以難免放松了許多；可墨嵐此時也顯得格外輕松，好像一點也不把現下的難關放在眼里。

　　那個什么光流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力量？

　　元倒是不擔心墨嵐懈怠，比起他來墨嵐肯定更積極地想要離開。所以元再次把探查研究的任務丟給了墨嵐一個人，開始加快和葉子武那頭的感應聯系。

　　是時候做一個了結了。

　　——

　　“現在不是發愣的時候吧，葉先生。”

　　樂璃清冷的聲音打斷了葉子武的思緒。他剛剛好像忽然重新感應到了元那邊的鏈接，但感覺很模糊，而且受到剛剛一系列暴風雨一般迅猛的變故影響，他根本來不及深思什么。

　　計劃永遠沒有變化來得快。他本來預想著賀守塵的突襲再怎么樣也能使樂璃他們受到一些損失，方便自己從中下手。

　　可沒想到轉眼之間局勢翻轉，賀守塵不僅沒能占到一點便宜，反而被打得逃回了通天塔里。

　　而樂璃不僅沒有手搓，反而在強大的壓力面前取得了突破和升華，徹底掌握了一件與神明無關的法器。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的確是值得參考的強者之路。不過葉子武不僅并不為此觸動和感嘆，因為他現在面臨著更加嚴峻的問題

　　——是樂璃開始算總賬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