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真實的仇恨

　　不過在賀守塵看來，墨疏涯現在的確是最巔峰的狀態。

　　因此，他也并沒有懷疑到主陣人居然不是墨疏涯本人這樣的事實。

　　“有沒有資格，就用勝負來證明好了。”

　　賀守塵微笑平和，眼角里卻隱約露出幾分陰翳，顯然不想再這個對自己不利的方向再白費口舌。

　　卻聽見利劍出鞘的破空聲忽起，樂璃卻在此時嗤笑道：“真是好高尚正義啊，嘴皮子說不過人了，最后還是要用拳頭來說話。和潑皮無賴也無異了?！?p>　　正沖向陣中的某位長老聞言，立刻掉轉頭來向樂璃揮劍而去：

　　“無恥小兒，何以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人！同你等污糟之徒有何道理可言！”

　　一語未罷，樂璃向前一步，抬手一擊上劈，撥開撞向自己的劍刃，在空中翻了一個漂亮的劍花蓄勢，簡單利落地直直刺入這位長老的胸膛。

　　“聒噪。我也不曾同你說話，你義憤填膺些什么呢？”

　　樂璃的眼角掃過落在一旁的尸體，無論是神色還是內心都沒有任何波動，反而向其他闖陣的圣殿之人主動攻去。

　　她和墨嵐一開始就不同。她并不被圣殿所強加在神界之人身上的價值觀和道德觀束縛

　　——這不是說她沒有道德感，她也承認圣殿宣傳的很多關于仁義禮智信的觀念是好的、是她所贊同的。

　　但那畢竟夾雜了很多為了維護圣殿統治而設定的觀念。

　　比如讓秦少涵和艾詩雨不敢主動反抗，反而帶著墨嵐隱居，給了賀守塵機會暗中除掉他們機會的，始終維護圣殿利益的觀念；還有當年折磨了墨嵐很久的，不傷害任何無辜的人，哪怕對方刀劍相向——這種善良過頭的觀念。

　　樂璃所生長的環境里，她的母親并不會對她灌輸這樣的觀點，甚至培養她建立自己的價值觀。

　　現在樂璃知道了，這是陸蓮華擔心自己日后如果被這些觀念束縛，可能和自己的親生父親反目成仇而痛苦一生。但不可否認，這樣形成的價值觀讓樂璃受益終生。

　　她一直堅持著這一點：無論要做出怎樣的決定，她最基本的立場，始終是堅持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

　　——哪怕是犧牲自己成全什么，那也必須是自己的意愿所為。

　　多數人并不代表著正確。在原則問題上，她不會因為千夫所指而妥協。

　　無論圣殿占了什么理，無論這些人對真相了解幾何，敢對自己出劍的人，她殺起來真的一點負擔也沒有。

　　更何況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老頑固，死了也是替圣殿除去毒瘤。

　　樂璃這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也讓遠處維持賀守塵力量卻也同樣觀戰的圣殿大軍為之愕然。

　　他們中的一些人當年甚至也參與過對樂璃和墨嵐的那場圍剿追捕，但和當年狼狽不堪的兩人相比，現在的樂璃顯然已經成長到了強大得讓他們生不起抵抗之意的程度。

　　當年樂璃為什么忽然要帶著墨嵐逃離神界前往魔域？那個圣殿認定了的罪名真的是所謂真相嗎？

　　如果當年樂璃和墨嵐沒有被逼到敵對的立場上，現在這樣的力量就應該是屬于神界的力量，而不是隨時可能殺死他們的恐怖存在。

　　當然，更讓他們感到驚愕的是墨嵐的表現——當年那個“懦弱無能”的“不祥之子”，現在殺起人來居然同常年隨圣殿出征的樂璃也不相上下。

　　甚至有眼力見的人更是覺得，墨嵐在對上圣殿之人的時候，殺戮暴戾的氣息甚至比樂璃更加濃郁。

　　圣殿攻來的敵人在他手下血肉橫飛、支離破碎，而他的眼中閃過令人膽寒的快意和戾氣。

　　就仿佛他并非是在抵抗和反殺，而是在進行一場事隔多年的報復一樣。

　　樂璃似乎也注意到了墨嵐這邊的情況，眉頭微微皺起，調整路線向墨嵐靠攏過來。

　　“我沒事?！?p>　　墨嵐也才意識到自己的表現似乎給樂璃帶來了憂慮。

　　在那一世樂璃被圣殿之人萬箭穿心后，他忽然醒悟而突破了曾經束縛他思想的枷鎖，面對敵人完全換了一張面孔。

　　而墨嵐這樣暴戾黑暗的一面在那之后也從來沒有在樂璃面前展現過。

　　所以樂璃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自己，哪怕對自己再如何信任，心里也恐怕有許多擔憂吧。

　　可他對此也束手無策。他沒有辦法忘記第一世親眼見證樂璃在圣殿圍捕下凄慘隕落，更忘不掉因為自己心慈手軟而導致樂璃萬箭穿心的結局。

　　他痛恨圣殿所做的一切，更痛恨當年無能的自己。所以他“殺死”了那個軟弱無能的自己，只剩下一個對敵人冷血無情、不擇手段的墨嵐；

　　而接下來，就是“殺死”圣殿的這個復仇的時候了。

　　wrath一開始找上墨嵐也并非沒有緣由的。他心中的恨也曾經鋪天蓋地，沒有人能夠在面對那樣的痛苦過往時沒有一絲恨意。

　　只不過幸虧輪回之門能夠留住樂璃的靈魂，讓他得以在輪回轉世之后與愛人重逢。遇到樂璃之后，愛就取代了恨，才能讓他不忘記初心、不失去理智地活下來。

　　只是剛才終于開了殺戒，他一時間又差點迷失了自己。

　　樂璃又是反手砍下一個頭顱，手中的光劍因為同骨骼的巨大撞擊，居然在一瞬間變得發鈍且虛幻。

　　她運轉魔力向劍上匯聚，劍鋒才又恢復了先前的銳利。

　　在這微小的轉換時刻，她為了防止敵人趁虛而入，便順勢撤到了墨嵐身后，同他背靠背結成護勢。

　　墨嵐這邊也看見了樂璃一時陷入守勢，當機立斷扔出一片魔力凝結的黑刃線來，將眼前的敵人攪得四分五裂。而他本人這里立刻抽身，同樂璃靠在一起。

　　“不必為當年發生的事情自責。我不覺得你當初做錯了什么。”墨嵐聽見樂璃低低地說道，“你為了那些事而改變了自己，這也沒什么不對的，人總是會為了什么而改變……但我不希望你沉湎在那段痛苦里，把自己最初的那些善良全盤否定。那未免矯枉過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