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集團對何家豐戴若上賓,熱情地安排了兩天滿滿的行程與招待,何家豐并未推辭,照單全收。這又被江夏集團視為一個友好的信號,歡欣鼓舞。
星期天的上午,何家豐與何曉露約定相見的時間終于到了,這才是何家豐此次蔚州之行的重頭戲。
見面的地點依然訂在江南仙,一大早,何曉露便起床精心裝扮了一番,她特意選了一身青春朝氣又簡約文雅的連衣裙,畫著淡淡的妝,完全不像平時那個濃妝艷抹的她。收拾整齊,何曉露便出門了,她沒有開車,而是叫了一輛出租奔赴江南仙。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司機已經開著車將何家豐送到了江南仙。何家豐繞著女兒親自選定的飯店轉了一圈,心中五味雜陳。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這個女兒,他從未曾見過的女兒,長得太像她的母親了。何家豐邊走邊回憶,猛然間,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牽掛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若琳!”何家豐忍不住叫出她的名字。
何曉露一愣,一個跟她恰好走了個對面的男人居然知道她母親的名字!她驚訝地停住腳步,只見對面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身體健旺,一頭微微花白的發梳得整整齊齊,而他的面孔,看上去有幾分親切,一種叫做相似的東西呈現在那張臉上。
就算不用自我介紹,何曉露也明白了,對面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生父!她呆呆地立在原地,想不到自己長的也和父親很像……
“你……你是曉露?”何家豐回過神來,意識到對面這個漂亮姑娘就是自己今天約見的人,不禁有些激動。畢竟,真人比照片生動太多,他居然以為又見到了二十年前深愛過的人。
何家豐上前一步,本想握住女兒的手,卻又怕過于魯莽令她難以接受,便改作邀請道:“咱們…………咱們到包間里去說吧。”
何曉露有點做夢一樣,迷迷糊糊地跟著何家豐進了包間,服務員問點菜,她也沒有反應,何家豐見狀便隨便點了一些。
“曉露……”服務員走了,何家豐望著對面依舊有些失神的女兒,忍不住柔聲呼喚道。
何曉露沒有想到自己的反應會這么大,見到何家豐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遠沒有想象中的堅強。當這個想象過千遍萬遍的父親真實地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成長中經歷過的所有委屈與辛酸都一股腦地涌了出來,好像要抱怨這個遲遲沒有出現的依靠,來得如此地晚。
何家豐也已經控制不住心中的酸楚,眼中蓄滿了淚水。他輕輕握住何曉露在桌面上交握著的手道:“孩子,爸爸對不起你……”
何曉露輕輕地搖了搖頭,淚水終于滾落下來。
終于可以揭開困惑了她二十多年的謎底了,從小到大,只要是關于父親的事,無論她怎么問,母親都是絕口不提。她太想知道父親為何離開她們母女二人了,而何家豐,有義務告訴她真相。
“露露,是爸爸不好……”何家豐擦了擦淚水道:“爸爸小時候家里很窮,但卻幸運地遇上了你媽。她很美,也善良溫柔,她一點都不嫌棄我窮,那時候我在廠里打工,她在飯店幫廚,雖然沒有什么錢,可是兩個人卻也過得幸福快樂。為了多賺錢,爸爸在廠里非常努力,那個時候你媽懷孕了,而我們卻還沒有結婚。為了盡快攢夠錢結婚,也為了給你一個好一點的生活環境,我很著急,我太需要錢了……”何家豐痛苦地喝了一杯酒。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又不要我么母女了?”何曉露心痛地質問道:“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會讓我媽一輩子生活在怨恨中,到死都不肯原諒你?你知道沒有你的這些年我們是怎么過來的嗎?知道我們受了多少苦嗎……”何曉露忍不住啜泣著。
“對不起,露露……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我太愚蠢了。”何家豐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悔恨中,我曾經到處找你媽媽,可是我找不到,我知道,她是無法原諒我。”
“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么。”何曉露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
“當時的我年輕好強,把面子看的太重了,我無法做到光著屁股去你媽家提親,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啊…………那時候,我以為只要有了錢,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當時廠長非常看好我,他知道我還沒有結婚,就要我做他的女婿。他那時已經得了絕癥,日子不多了。他答應我,只要我跟他女兒結了婚,他立即就把廠子過手給我!我……我騙了你媽,我掐著時間在你媽懷孕期間去追廠長女兒,趕在你出生前跟她領證辦婚禮……我就是為了早點拿到錢,好風風光光地去你媽家提親,好讓你們娘倆不再受苦,過上好日子……”何家豐悔恨萬分地搖著頭。
“可是在我達到目的之前,你媽就知道了實情。她傷透了心,以為我變了心去攀附權貴,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她偷偷地走了,她恨我,是下定了決心讓我找不到的。”
“這些年你找過我們多少次?”何曉露忍著淚問。
“很多次……多到我自己也數不清了。我做了廠長,老廠長也很快就去世了。再也沒有什么能阻礙我尋找你們倆,可是如果一個人有心躲著你,那就會讓你無論怎樣都找不到……”
何家豐握住女兒的手道:“露露,原諒爸爸!給爸爸補償你的機會!爸爸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和你們在一起,沒有機會陪你成長。現在咱們終于團聚了,爸爸要把這些年虧欠你的都補回來!我不敢求你原諒我,只求你給我這個機會,好嗎?”他懇切地望著何曉露,焦灼地等她的回應。
何曉露望著眼前這個傷心悔恨的男人,她忽然釋懷了,他沒有拋棄妻女,他也沒有忘記,他的錯,錯在他的糊涂,可是,他仍然是她的爸爸啊!
“爸……”何曉露輕輕叫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