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世紀之交,日本的經(jīng)濟逐步停滯不前。但是,大陸的經(jīng)濟逐步持續(xù)增長。來日本旅游到怡香園的中國人越來越多,怡香園的生意也越來越好。但是過了半年后,到怡香園的日本人也多了起來。由其是曹金娣和楊明珠青春靚麗,熱情待客。這兩張中國青年女性的臉,吸引了澀谷中心街的客人,可是也遇到了麻煩。一連三、四天,快到十點的時候,總有二個日本男士在外面喝得醉熏熏前來再要喝酒,還要曹金娣和楊明珠陪酒。有一次,其中一個竟然擁抱起曹金娣親嘴。曹金娣急忙躲閃,一個男士拿起酒瓶就砸向曹金娣的頭;說時遲,那時快,楊明珠用手臂一擋,玻璃劃破了楊明珠的臂膀,鮮血直流。后來急送醫(yī)院,縫了十多針。二周內(nèi)不能碰水。
經(jīng)歷了這件事后,兩個姑娘變得小心謹慎了。半年后,曹金娣決定離開怡香園,陸家姐弟苦苦挽留不住,無奈,只好讓曹金娣離開。的確兩人在一個店,比較顯眼。林正夫幫曹金娣介紹到了新宿的一家超市,當了收銀員。以后,曹金娣先后在大賣場、洗染店、游戲機房,還有喫茶店都打過工。同時,一面打工,一面在新宿御苑學院進修日語。經(jīng)過一年的學習,終于通過日本的國家考試,進入了由日本著名的吉岡彌生女士舉辦的日本女子醫(yī)科大學學習。而楊明珠則進入了澀谷的女子實踐大學學日本文學科。陸永強則進入東京理工大學學習。
創(chuàng)辦于二十世紀初的日本女子醫(yī)科大學的宗旨是為了提高女性的自尊、自信、自強、自主和為社會服務的能力。大學有嚴格的學習和作息制度。每周僅有一天時間可以自由活動,而且一般不允許打工。曹金娣進入學校后,遇到最大的問題是語言問題。有時老師講課速度快了,聽不清楚,只好把老師上課內(nèi)容錄下來,回到宿舍再反復辨析。且好指導老師尾崎女士是個中國文化的愛好者,又在自學中文。這樣,曹金娣遇到了救星。曹金娣跟著尾崎學日文,尾崎向曹金娣請教中文。
日本女子醫(yī)科大學是六年制課程。起初二年是學書本基礎醫(yī)學知識;接下來二年是課本與臨床結(jié)合;最后二年是臨床和實習結(jié)合,還要通過國家醫(yī)師資格考試,才能成為合格醫(yī)師,準予行醫(yī)和開業(yè)。尾崎來自富士山麓的靜岡縣,四十多歲了,是個獨身主義者。長得小巧玲瓏,纖麗清秀。年輕時,也有很多追求者,但不為所動。參加綠色和平運動,反對日本捕鯨,性格直率和堅忍。大部分業(yè)余時間在研究日本青少年問題,尤其日本是世界上最長壽的、也是健康體制最完全的國家,但恰恰是青少年自殺率最高的國家。19歲以下的青少年自殺率每年增長25%。每年不少于3萬人,每分鐘平均15人。所以,尾崎感到震驚,她在結(jié)合自己的專業(yè)上尋找原因,探索解決方案。
尾崎的人生追求,也影響到曹金娣。曹金娣也是主修精神科的,但在側(cè)重點上注重青少年的自閉癥,與日本青少年自殺率提高也有關聯(lián)。在研究的過程中,曹金娣結(jié)識一位日本青年醫(yī)師吉野藏。吉野藏是來自福岡的一個私人診所的開業(yè)醫(yī)師,是東京帝國大學的醫(yī)學院畢業(yè)的高材生,主治精神科和青少年自閉癥,也是綠色和平運動組織的成員。提倡保護大自然,反對日本捕鯨。有三十五、六歲,人長得斯文、樸實,戴著一副黑寬邊框眼鏡,喜愛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也喜歡喝茶,對日本的茶道有研究,他喜歡曹金娣。但曹金娣有顧忌。一是六年的留學生涯比較辛苦,尤其是在醫(yī)科大學,要想拿到全額獎學金,必須百分之一百的努力。稍有不慎,就會掉隊,就沒法享受,而一般獎學金只有百分之五十。而曹金娣家庭有困難,父親生病,就沒有更多資金予以支持。所以,曹金娣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學習上。其次,她沒有做好在日本生活一輩子的打算,她認為根在上海。第三,有了在澀谷的那次經(jīng)歷,對日本男子是望而卻步、敬而遠之。所以,她對吉野藏是保持著一段距離。盡管吉野藏有時在假期,也帶曹金娣周游日本旅游勝地。一面觀賞古跡,一面了解個性。他們先后去過京都、大阪、福岡、名古屋、鹿兒島、橫濱、北海道、長崎、廣島等,也去過上野和代代木公園賞櫻、看動植物;看富士山、琵琶湖、箱根、金閣寺、銀閣寺、清水寺、淺草寺,游覽各地的溫泉,吃過各地的風味小吃,欣賞過日本的茶道、花道、劍道和忍術、相撲,也欣賞過能劇和歌舞伎,在北海道滑雪,對日本文化有了初步的了解。吉野藏盡量想讓曹金娣了解日本,融入日本,他講日本的經(jīng)濟、文化、科技、教育、社會。特別是講豐臣秀吉、德川家康、夏目漱石、川端康成、村上春樹、芥川龍之介、大江健三郎等,希望引起曹金娣的興趣和注意。當然,他也不會回避日本社會存在的問題。有一次,他倆游歷了京都的清水寺。五月的音羽山,藍天白云,山花爛漫,風景秀麗,煙嵐縹緲。他倆站在斷崖的一個平臺上,眺望遠處的景色。
“曹桑,你看這里的風景如何呀?”吉野藏問道。
“真是太美了。簡直是一副濃郁蔥綠的水墨畫啊。”曹金娣說道。
“是啊,清水寺的確是清麗秀美的地方啊。但是你不知道,這里也是青少年自殺選擇的首選地啊?!奔安卣f道。
“啊,怎么會呢?”曹金娣大吃一驚。
“是的,這就是我們?nèi)毡镜摹坝欣印爆F(xiàn)象。原來有一個紅歌星叫岡田有利子,不到19歲就從七樓縱身一躍。于是,許多年輕人也學有利子,縱身一躍。而大多數(shù)選擇清水寺斷崖平臺,認為這里一躍,干凈利落,清清爽爽,一了百了,飄飄渺渺,無牽無掛了,徹底解脫了。”吉野藏說道。
“那不是對生命的處理,太輕率了嗎?”曹金娣說道。
“是啊,所以我一直在研究青少年自殺和自閉癥問題,就是要千方百計拯救年輕人的生命。因為人的生命是最可寶貴的,沒有生命一切都是虛幻的,但是我們的年輕人往往不重視生命?!奔安卣f道。
“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曹金娣問道。
“我想最主要是我們社會形態(tài)、民族傳統(tǒng)、價值取向,還有就是個性偏激。來自各方面壓力,承受不了造成的。因而,我想,曹桑、我和尾琦老師一起努力來做吧。你也留下來,不要回中國了,和我們一起干吧。”吉野勇非常誠懇,但曹金娣沒有正面應答。曹金娣要回國探親了。吉野藏親自送到了東京成田機場二號航站樓的進出口處。
“曹桑,你無論何時要回來啊,我等你?!币恍袩釡I從吉野勇的眼眶里流出,滴到了手中的紅玫瑰上。
吉野藏終于緊緊地抱住了曹金娣。此時此刻的曹金娣眼眶也濕潤了。眼淚滲出了八年來留學日本的甜酸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