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扶嬴有些不一樣。

　　弄苒坐在院里，本打算等她回來就將做好的粥端來給她。

　　但她一進院，就好似在躲著什么一般，腳步十分匆忙。

　　但臉上還是一成不變的嚴肅。

　　沒等弄苒開口，她就又將自己反鎖在了屋里。

　　“奇怪，姑娘這是怎么了，今早出去，晚上才回來，又像中了邪一樣。”

　　“弄苒姑娘在嘀咕什么呢？”

　　“哎呦！”

　　弄苒叫了聲，拍著胸脯回頭。

　　卻見謝沉檠春風得意般地站在院里。

　　“謝大人啊，大人來找姑娘有事？”

　　“無事，我剛送她回來的。”

　　弄苒突然覺得剛剛姑娘的匆忙似乎和他臉上的笑容有幾分關系。

　　“大人和姑娘在一起？”

　　“是”

　　“那大人可知姑娘是怎么了？”

　　“她有什么不同么？”

　　弄苒皺起眉

　　“有，姑娘今日似乎……臉更紅潤了。”

　　“哦，無妨，大概是在路上走得太急了，讓你家姑娘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找她吧。”

　　“好，恭送大人。”

　　本都打算走了，結果他又回頭來同弄苒囑咐道

　　“記住，我不來，千萬不能讓你家姑娘走。”

　　“呃……遵命。”

　　弄苒覺得他的臉色有些陰暗地詭異，還是好好應承下來比較好。

　　清早

　　“姑娘，謝大人昨晚吩咐說讓您等著他來找。”

　　弄苒對著剛出門的扶嬴漫不經心地說了句。

　　誰知她本來還平緩的動作突然又似昨晚那樣焦急起來，趕快邁了出去。

　　“哎！姑娘，您不等等嗎？”

　　弄苒在身后喊。

　　“不等”

　　一路匆匆走到大門前，直到看見馬車算是松了口氣。

　　“快走”

　　她吩咐車夫。

　　車夫為難地立著不動。

　　“大人，謝大人吩咐過了，他沒出現，就不能讓您走。”

　　聞言她眉心一痛，好似急火攻心。

　　“姑娘！姑娘……呼，您跑得也太快了，拿件衣服吧。”

　　雖說南方潮濕，但這六月的節氣也不會冷到哪去，無緣無故添的哪門子衣服。

　　瞧見她有一些不解，弄苒緩了緩，道

　　“是謝大人剛剛派人來吩咐的，說是夜晚山里涼，讓姑娘帶件衣服御寒。”

　　山里？

　　越說她越發不解了。

　　正皺著眉看向弄苒之際，一個身影從門里出來。

　　“阿扶”

　　這親昵地有些過分的聲音響起，橋上一幕幕閃過，怕是又要令她頭痛了。

　　“唉？姑娘，你的臉怎么了？”

　　她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忙轉身躲進車里。

　　慢步過來，他從弄苒懷里取了她的衣服。

　　“今日不必等我們回來了。”

　　“好”

　　“你想做什么？”

　　她在車上忍不住問他。

　　“今日陪著阿扶忙完公務，帶阿扶去個地方。”

　　“我可是能不去？”

　　“不能”

　　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而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才只是個開始。

　　他所謂的陪著她忙公務，便是無時無刻不跟在她左右。

　　起初她想著當他不存在便可，但事實上卻是行不通的。

　　“阿扶喝口水吧。”

　　“不必……”

　　“阿扶要吃乾酪嗎？”

　　“……”

　　“阿扶肩上的傷沒有好，不能過度勞累，歇會兒吧。”

　　“……”

　　“阿扶……”

　　“謝！……”

　　“嗯？”

　　又是那個森然的微笑。

　　在他這副笑容下，她生生將‘大人’二字咽了回去。

　　“兵符在手，宮中又事務繁多，真的不需在扶嬴身上浪費時間。”

　　“無妨，宮里的事有雀蕪和王大人在，放心吧。”

　　她知道他指的是王玥之，不過說到和雀蕪在一起的話，倒是令她有些好奇。

　　“雀蕪侍衛和王大人……”

　　“怎么，阿扶也覺得他們如你我一樣般配？”

　　她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不過他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其實他二人本無交集，但巧合之下王大人救下了命懸一線的雀蕪。”

　　見她認真閱案的眼睛微動了動，他又繼續回憶道

　　“雀蕪侍衛想留于他身邊盡忠，但卻因王大人害怕，這才將人推給了我。”

　　她不明白，這個王玥之不是一直都是一副放浪不羈的模樣么，又怎么會害怕一個送上來的女子。

　　若論武功，他王玥之也是出身世家名門，自然是不差的，那他又是怕些什么呢？

　　似看出她有此疑問，他慢慢說道

　　“其實，早年王大人有一心悅之人，她普普通通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俠女，但卻十分堅韌固執。”

　　她明白了，大抵是雀蕪與那女子有幾分相似。

　　“阿扶想知道后來怎么樣了嗎？”

　　他突然一臉壞笑地看著她。

　　忙將腦中的想法都收了，她又專心于案頭的事務，不理會他。

　　“后來，那個姑娘與她的心上人離開了。”

　　她眼神動了動，沒想到王玥之還有這么一段情傷。

　　但她看得出來，雀蕪多少是在意王玥之的，但若王玥之是因為那個姑娘才對雀蕪有意，那對雀蕪多少是有些不公平的。

　　“阿扶可能不知道，雀蕪本不叫這個名字。”

　　他幽幽說道

　　略微側目，她瞧了一眼，等著他的下文。

　　“雀蕪，本名白雀，蕪字還是王大人親自為其選的。”

　　白雀……這個名字她聽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何時聽見過。

　　“阿扶不知道，王大人其實也是個癡情之人，只不過是早年用情之深，以至于現在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倒畏首畏尾起來。”

　　癡情這個詞若是以前用在王玥之的身上，她是絕對不同意的，不過如今看來，倒是有可能的。

　　“阿扶在想什么？”

　　見她沉默，他問了句。

　　意識到他又在盯著自己，她將案上公文翻了翻，沒有說話。

　　“阿扶喝水吧？”

　　又來了……

　　“阿扶要……”

　　“大人！軍中事忙，何況最近前秦因之前晉陵一事又有加緊南下的步伐，我實在無心與大人談笑。”

　　她正色道

　　許是他也知道該以國事為重，便安靜坐在她身邊，不再故意戲弄她。

　　挨到了午時，看她忙地差不多了，他才將她拉上馬車。

　　“阿扶，現在我帶你去那個地方吧。”

　　“不必了”

　　“好，我們走。”

　　“……”

　　她將臉色一沉，任他對車夫發號施令。

　　馬車起步，看樣子是去往城外的路。

　　也不曉得是走了多久，日已偏西甚多，車才停了下來。

　　她以為是到了，但一下車卻發現身在群山深處，一眼望去，碧綠連綿。

　　而面前則是一條幽深的小路。

　　他拿著早上弄苒準備好的衣服從身后走上來，對她輕聲道

　　“往下的路太過狹窄，馬車是過不去了，不過不遠，我們走過去吧？”

　　他眼里滿是希冀，不覺間竟讓她無法拒絕。

　　最終還是和他一起向小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