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露水還未干,青廬外便嘰嘰喳喳有了聲響。
扶嬴翻身從榻上支起身,正巧看見輕蕁與長亭撩起青幔一前一后走進來。
“阿姐,你終于回來了。”
輕蕁帶著哭腔偎到她身邊。
“輕蕁姑娘自昨日晚上從你進了青廬就吵著要來,不過被我給攔下了,這不今天一早飯也沒吃就跑來了。”
長亭在一旁笑道。
“輕蕁從小到大未離開我這么久過,莽撞了些,讓劉姑娘見笑了。”
邊說著,她一邊為輕蕁理了理額前的碎發。
“無妨,輕蕁姑娘可愛得很,我很喜歡她。”
聞言,輕蕁從她懷中揚起臉來脆聲道。
“輕蕁也覺得劉姑娘十分親切。”
“無禮,以后該叫姐姐,你這個小丫頭。”
扶嬴假裝生氣,板著臉道。
“是,輕蕁知道了。”
輕蕁朝她吐了吐舌頭,引得長亭在旁發笑。
而她則是一臉寵溺。
“三姑娘這么早就跑來,大姑娘還沒梳洗呢。”
弄苒端著銅盆從外面走進來。
“輕蕁,那我們先出去吧,等你阿姐收拾好了就會來找你的。”
長亭伸手去拉賴在榻上的輕蕁。
輕蕁則眨著一雙晶瑩的眼睛看向她。
她伸出手摸摸她的腦袋輕聲道
“去吧,阿姐一會就去陪你吃飯。”
輕蕁這才點點頭,肯同長亭出去。
原本新夫人是要穿那繁復寬大的長袍。
可今日打算出門,于是她便舍了長袍,僅穿了件青藍色的窄袖紗裙,整個人襯得清幽脫俗。
長亭和輕蕁正在廳里等候,見扶嬴來了,輕蕁起身跑過去。
嘴巴里面還不停咀嚼,說話含含糊糊。
“阿姐,你快來啊,這里竟然有你最喜歡的菜。”
聽聞輕蕁的話,她向食案上一掃,果然大部分菜色都是她在荊州常吃的。
“是昨晚謝大人來吩咐奴婢教廚子做的,可能是怕姑娘吃不慣這里的菜,還說今后都這樣做。”
弄苒一邊為她布菜一邊說。
莞爾她又重新審視起這些菜,若有所思。
輕蕁倒是沒心沒肺地吃得開心,長亭夾菜的手徒然頓住。
望著一桌菜肴,長亭的臉色逐漸由青轉白,十分難看。
菜還未吃幾口,雀蕪走進來到她身側俯身輕聲道
“姑娘,外面車已經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聽言,她放下竹筷起身同雀蕪吩咐道
“即刻就走吧”
“阿姐你又要走?這次把我也帶上吧。”
輕蕁立即也從座位上爬起來跑過去扯著她的衣袖。
“你留在家里,阿姐是有事要辦,等阿姐回來給你帶建康的小吃。”
她柔聲哄著。
“我不是孩子了,我不要,我要跟著阿姐。”
“輕蕁,就讓你阿姐去吧,昨天晚上在我房里你不是說我的繡樣好看想學嗎,不如我們吃過飯,我就教你怎么樣。”
長亭也走過來勸。
輕蕁好似心動了一樣沉默著,拉著她衣袖的手也松了些。
她見機也趕快再勸上一句
“對啊,輕蕁去好好學,之后拿來給阿姐看。”
“那好吧,阿姐可要記得給我帶好吃的回來。”
輕蕁鼓起嘴巴嘟囔。
“知道了”
她無奈一笑。
雀蕪趕車,馬車很快平穩地停在郊外竹林深處一個獨門院落前。
她下了馬車,抬頭打量起這院子。
院子不大,大門也是尋常的木門,可這院子圍墻卻高的離譜,足有兩丈多的高度。
她盯著這高墻心里有些奇怪,但雀蕪在一旁喚她進門,就也沒再去往深處想。
進入院內,這里面的設置也很簡單。
僅一排屋子,成年累月屋檐下的油紙燈籠已經被熏黑,在風中輕晃殘軀。
屋前的架子上晾著各色藥材,逢風拂過,還能聞到藥香。
她見屋子的大門敞著,便高聲問了句
“有人嗎?”
無人回應。
她又緩慢走上去敲了敲門,再問
“桑眠公子可在?”
依舊無人回應。
干脆,她直接邁進去。
當繞過前廳的屏風,向里一瞧。
竟叫她發現發現屋內軟榻上正斜斜躺著一個熟睡的少年。
少年的身上裹著青袍松松垮垮,胸前甚至敞開大半,漏出潔白緊致的肌膚。
仔細瞧著這少年人的眉宇和謝沉檠是有幾分相似。
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線,眉骨高聳,長發披散在頸間,又是一個標致的男人。
她還在想著,和謝沉檠一樣冠絕艷逸的人,睜開眼后又是會怎樣一番的驚艷。
榻上的人好像聽到了聲音,翻個身瞇著眼睛一瞧,。
登時便驚得從塌上跳起來,手下趕緊慌忙裹緊衣領,結巴道
“你……你是何人?”
“扶嬴,桓氏扶嬴,我是你……”
“哦!我知道你,你就是在元日夜宴上自請要嫁給我的人。”
“是我”
少年這時才放松了警惕,將衣服重新穿好,又重重坐回榻上朗聲道
“你也來坐吧,不必拘謹的。”
她遲疑著沒有過去。
少年又道
“你就叫我桑眠吧,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抱歉啊,我身體不好不能親自迎你過門,委屈你了。”
“無妨,我今日來并不是要抱怨這個的,而是有一樣東西要給公子。”
她正色道,又從衣袖里取出一個錦囊遞過去。
桑眠將剛剛倒好的茶又放回案上,有些許迷茫地接過錦囊。
拿出里面的紙來打開一瞧,五官頓時扭曲在一起。
“這是休書!你自己寫的?”
“是,名義予你。”
“你何必這樣做?”
他不甚理解,一個女人怎么會不在意被休棄。
“公子娶我也是無奈,但只待扶嬴心事一了,公子就可休妻再娶。”
他一臉不可置信,但見她的神色好像并不是在開玩笑。
良久,他感嘆道
“也只有你這個女子,才會做出這種事了。”
“公子?”
她蹙眉。
“其實我早聽說過桓姐姐大名,哦,我這樣稱呼你可以吧?”
“當然”
他繼續說下去
“桓姐姐的名諱在同輩的將軍中誰人不知,桓姐姐在荊州練兵如神,用兵更是高明,別人都說你雖一介女流,卻敢為常人之不敢為,今日這封休書,的確讓我見識了。”
“扶嬴我也只不過是破釜沉舟,沒有退路的退路罷了,談不上敢不敢為。”
她輕笑著說道。
“桓姐姐謙虛了,這封休書我會收著,若你想離開謝家,隨時知會我便可。”
說著將那休書又放回錦囊里,轉身將錦囊放好。
“多謝公子成全,那扶嬴就不打擾了。”
“等等!”
轉身之際突聽他在身后急呼。
“何事?”
她停下腳步。
此時眼前的桑眠如同換了一個人般,眼里流露出他那個年紀該有的神色,怯懦道
“桓姐姐你能不能在還未離開謝家的日子里,多來看看我?”
她愣住,莞爾一笑
“好”
“那來的時候,能給我帶幾顆霜糖嗎?”
她愣了愣,又道
“好”
聽聞她答應的瞬間,桑眠竟又如孩童一般朝她無邪地笑起來。
回程的路上,還未進城,扶嬴忽然聽見馬車外傳來守城侍衛急促的驅趕聲。
拉起帷幔,她瞧見城墻底下有許多衣衫襤褸的婦孺老人正在被趕向遠處,便十分狐疑地問
“雀蕪,這些流民是哪里來的?”
“回姑娘,那些并不是什么流民,而多是軍中將士的家人。”
“軍中?可是北府軍?”
她復追問。
“是,當初五公子重金招兵,從各地涌進建康的壯丁有很多,他們的家人也一路追隨他們而來,現今大抵都住在城外隨意搭建的草棚里。”
“可是因桑眠病重,軍營里無人主持大局這些人才淪落至此?”
“并不完全是,這些人都是需要長途跋涉才能到達建康,臨走時是將家里田地房屋賣了才湊足盤纏,等到了這里,幾乎就是身無分文了。”
雀蕪慢慢解釋。
“一直無人理會此事,只一昧驅趕嗎?”
她心里有些憤憤然起來。
軍營里倒是會定期發放軍餉,但也是于事無補。”
“這座城里向來是權勢為大,恐怕那錢也都進了這些人的口袋里吧。”
她嘆息道,將帷幕又輕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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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木里
神秘的正牌扶嬴老公出現啦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