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不得第一次與袁呈說話是在什么時候，也忘記了第一次對話的內容。只記得他那時候叫我姑婆，因為按照輩分來的話，他確實應該這樣喚我。“定國安民人升起，紅世方在坐朝廷”，袁姓的輩分是這樣排的。我是國字輩，他是民字輩。

　　初三的時候，我們分在了一個班。班主任是陳俊，在寬坪是出了名的嚴厲，在他的眼里容不得一點沙子。他很自律，每天早上六點鐘，就叫我們起來跑步了。他很勢利，他把我們分成了三六九等，在教室里，成績好的坐前面，成績差的坐后面，成績一般的坐中間，在寢室里，他把能考X中（XX縣最好的高中，在XX省所有高中排名第七）的放在了一個寢室。

　　我的成績在班上的前面，所以按照陳老師的安排，我住在了小寢室。但是我并不喜歡，所以沒住多久就和袁思思換了。

　　袁呈的生活過得很自我，是我想成為卻成為不了的那種人。他上課捉蚊子，把捉來的蚊子放在風油精的蓋子里受刑；我們六點鐘開始在，校門進來的操場上開始跑步，跑15分鐘之后，開始上早讀。在操場上，誰從校門進來，一覽無余。袁呈經常遲到，有時候他來上課，已經開始上早讀了，自然有時候早讀已經上完了。所以他總是被陳俊叫去扎馬步，請家長。后來他便不往校門進來，而是廁所那里的圍墻翻進來。他從那里翻了很多次，但是有一天他被發現了，陳老師又照常懲罰了他，用那根教鞭打，用腳踢，扎馬步，請家長，無非就是這些流程。有一天下午，自習時，他在看《悲慘世界》，陳老師在窗外看見了，進教室就劈頭蓋臉地罵了他一通。用他的話來說，陳老師在虐待他。

　　我和思思換寢室的事情，給思思帶來了很多的困擾。在陳老師的眼里，思思成績差，沒有資格住小寢室。陳老師就覺得她住在小寢室，會影響到我們班上那幾個成績好的同學，叫她搬了出去。開始的時候，小寢室的那幾個人都在幫著思思騙陳老師。直到有一天，陳老師喊我出去問話，他問，你們寢室平時幾點睡覺？平時我很少撒謊，當時非常慌張，就隨便說了一個時間。很怕陳老師發現，我就和思思把寢室換回來了。那件事給思思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很多年后，我們在一起時，她提起那件事，對陳老師仍然不能釋懷。

　　那一年，袁呈隔三岔五被陳老師打，被陳老師罵。思思經常安慰他，時間走著走著，袁呈習慣了那種安慰，習慣了耳邊的那個聲音。他也經常給思思講題。他過得很開心，和同學嬉鬧，和陳老師唱反調。是那么隨性，那么隨心。我沒他那份勇氣，我是個俗人，我在乎成績，甚至只在乎成績，我很努力，我用盡了我所有的力量去努力，可是壓力很多時候讓我喘不過氣來，成績卻沒有絲毫起色，還在往后退。

　　初三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我考了17名，這個名次上不了X中的。陳老師，找我爹談了話，說了一下這個名次的危險性。我也明白，我的處境，從成績出來后，那幾天我一直悶悶不樂，心里很不是滋味，覺得努力與結果對不上號。我呆坐在座位上（挨著門邊的第一桌），癡癡的望著，身前人來人往。袁呈走了過來，他說，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郁的日子將會過去，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說完他就走出了門。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生出了一絲絲暖意。他走遠之后，我拿出了卷子，草稿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