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震,別負隅頑抗了,投降吧。”龐越看著對面的朱震,對方只有五六千人,而他們這邊足足有兩萬人馬。龐越倒是對朱震評價不低,這個人,有膽識有計謀,為人又忠心,只可惜,跟了一個糊涂的主子。
“要打就打,哪來這么多廢話!”朱震是一個濃眉大眼方臉的壯漢,看上去就是十分剛烈之人,他所認定的事情,絕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
見朱震執迷不悟,龐越也不再多話,大手一揮,發起了沖鋒的信號。
廝殺聲起,雙方人數差距如此之大,朱震領著的士兵幾乎被一方面的屠殺。朱震的兵器是一把大刀,大刀揮舞得虎虎生風,在他身側三丈之內殺出了一片空白。
可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朝廷的士兵從四面攻來,朱震只能夠招架住面前的敵人,背后空門大開,他的親兵不是被隔開,就是已經倒下。
一柄銀槍劃破空氣,正中朱震的后心。鮮紅的血液蔓延開來,朱震不敢置信的看著胸前的槍尖,神色慢慢凝固。大將軍,屬下先走一步。
他的身體從馬背上跌下,砸在地上掀起一圈塵土。
手持銀槍的小將掏出隨身匕首,割下朱震的頭顱,高舉在手中大喝。
“朱震已死,還不速速投降!”主將已死,那些叛軍早已沒了戰意,紛紛放下手中的兵器,跪地投降。
“武冽,干得不錯。”龐越拍了拍小將的肩頭,這小伙子武藝不錯,為人又憨直,卻不癡傻,該精明的時候毫不掉鏈子,在一眾親兵之中最得龐越的喜歡。再給他一些時間,這個小伙子一定會大有成就。
武冽的臉上還沾著幾點鮮血,面上笑得陽光燦爛。仿佛他面對的不是鮮血淋漓的戰場,而是花團錦簇的花園。
安汝其在他的府邸之中,面沉似水。
朱震失敗了,他的大業再無一絲生路。
那個人放棄了他。
安汝其的腦海紛亂,他耳畔仿佛聽見了廝殺之聲,明明什么都沒有,可他就是覺得自己置身于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戰場之上。
他還能做什么?
逃走!對了他還可以逃走。朝廷的軍隊還沒有打入他的府邸,他還有機會逃走。趁著他的親衛用生命留出的時間逃走。
是的,安汝其的確還有著一批對他忠心耿耿的人,就如同朱震一般。他們正守在安汝其的府邸之外,用血肉之軀鑄成一道城墻,用他們的忠肝義膽,最后一次捍衛心中的信仰。
天地不仁,朝廷不仁,他們的生路與未來是背后府邸中的那個人許諾的,那是他們心中最美好的許愿。
只是現在看來,他們注定是要帶著這份愿望,踏上黃泉之路。
龐越敬佩這些人的鐵骨,不愿世上又少一些傲骨錚錚的鐵血男兒,只是包圍著府邸,派出謀士,勸服這些人放下武器投降。
不過,沒有一個人愿意接受朝廷的招降,一時間,雙方便僵持著。
“龐將軍,我們抓到了一個企圖從府邸后門逃走的人,請您發落。”龐越的親兵押著一個仆從模樣的男人上來。
龐越先前還不解,不過是一個逃跑的仆人,當場斬殺又或者俘虜,這些親兵完全可以自己處置,特地押到他的面前,說明這件事情并不簡單。
那個男人一直低垂著頭,被兩個親兵架著,不情不愿的被拖到龐越的身前。
“抬頭!”親兵呵斥了一聲,那男人只是身形一顫,卻沒有如言動作,甚至將頭垂得更低。
押著他的親兵見此怒了,動作粗魯的捏著那人的下巴,強行將他的臉露在了人前。龐越仔細看了看沾滿灰塵的人臉,腦子中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安汝其,竟然是你!”這聲驚呼,不僅朝廷的人聽了個清清楚楚,就連守衛著府邸的叛軍也一字不漏。他們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被捆綁著的人,這就是他們跟隨的主子?他們在這里用性命守衛著最后的尊嚴,他們的信仰、他們的首領竟然用著這么不堪的方式逃命。
這些人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希望安汝其作何舉動,他們也知道現在不過是困獸之斗。可到底是不希望看見自己跟隨著的人以這么一種狼狽的姿勢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安汝其也知道是瞞不過去了,干脆就抬著頭,毫無顧忌的任人打量,他沒錯,最多也就錯在他沒有成為贏家,錯在被朝廷的人給抓到了。
對于臨陣脫逃的行為,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龐越看著這樣的安汝其,惋惜的搖了搖頭,他竟然和這樣的人僵持了這么久,這還真是讓他懷疑自己的能力。他并不知道先前叛軍的優勢是因為安汝其的背后有人指揮,要不然也不會這么郁猝。
“三皇子殿下,您看要如何處置安汝其?”龐越做不了主,他便將這個皮球踢給了一旁沒什么存在感的景明乾。
“殺了。”景明乾干脆利落。安汝其和燕襄勾結,起義造反,又想出瘟疫這樣陰損的招數,實在是惡行累累、天理難容。
押解回帝都,一路上不僅麻煩,而且還會有風險。還不如一刀殺了干脆利落。安汝其一人的性命抵不了在這場紛亂之中逝去的人命。可是他不死,難以慰告那些無辜之人的在天之靈。
“別殺我別殺我,我知道很多事,只要我知道的,我都說!別殺我!”安汝其見朝廷這方殺氣彌漫,不由也駭軟了腿,他之前不過是一個武師,能有多少見識,在生死關頭自然是六神無主,風骨全無。
景明乾漠然的看著安汝其,如果他慨然赴死,他或許還能夠放他一馬,現在還真讓他看不上。
使了個眼神給暗影,安汝其若是真的知道什么,他背后那人絕對不會留他生路,這么毫不顧忌的就將安汝其給舍棄,足以看出他什么都不知道。
暗影會意,腰間銀光一閃,手起刀落,安汝其連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就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