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夢里都想見的啟靈，那里暗無天日，寸草不生。我以為她是荒廢的，卻不想，哪里竟是一座囚籠。

　　老妖精，你知道嗎？你所想的狐妖盛世絕不會那么簡單。妖界那么大，她永遠不會臣服在一只妖腳下。

　　御嵐，御嵐真的統一過妖界嗎，她真的來過，還是我們妖的一場空幻想？

　　辛姬縮在地上笑的眼淚直流。

　　她捶著胸口哇哇亂叫，她本來就瘋了，現在瘋的更厲害。

　　“你們這群廢物，連王者都被你們拖累死了，哈哈哈，帶不動啊，帶不動。”她忽然臉色猙獰，直直坐起身子，雙眼通紅罵道，“活該！你們活該去死，活該被圈養，被宰殺，去死吧，都死了才好！”

　　她趔趄著站起身又朝著云里飛去了。

　　我頹然的坐在地上，從未有過的絕望吞噬著我。我們拼其一生都在為狐妖盛世掙扎，卻從未抬頭想過，那個結局早已經是注定得了。

　　我們妖的命運從來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笑的是，我們都以為自己可以定乾坤。

　　打雷了，想來一定是辛姬又打架去了。

　　我仰頭瞧了瞧，打吧打吧，我希望辛姬輸了才好，雖然已經注定她會輸。

　　我想到那個神秘境，就連天書從來都沒提起過，那里面究竟住著誰呢，還有其他我聽也沒聽過的好多地方，他們既然住在妖界，為什么妖界從來沒有他們的蹤影？

　　我們依然拼了命的振興自己的族群，不惜以另一個族群為代價，我們每天這樣打打殺殺，動不動就血流成河，這究竟是我們自己造成的，還是說，誰希望我們這樣。

　　可悲的是，我們妖，天生就不會顧全大局，只圖自己活個痛快。

　　辛姬回來了，她踢了我一腳，讓我挪到一邊去，說是我擋住了她的太陽。

　　天地良心，我躺在地上，怎么就擋住了她頭頂的太陽呢？

　　她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擺弄著那把匕首。不多時，她又想起我來，嬉笑道：“廢十五，你知道天之外是什么嗎？”

　　我想起那層鏡子一般的冰，“天之外當然是神仙了。”

　　“那神仙是什么？”

　　“神仙當然是靈力無邊的妖啊。”

　　“他們也是妖？”

　　我心虛的點點頭，這誰知道啊，也可能是人？我又沒見過。一般沒見過的，我就按不存在處理。

　　辛姬拔出匕首在衣袖上擦了擦，嘟囔道，“既然都是妖，為什么不打開門讓我們參觀一下？”

　　哼，參觀，我們狐妖也想參觀下你們蛇妖的寶殿呢，你們怎么不大開門讓我們瞧瞧？

　　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在御嵐的時代，大家和平相處的話，參觀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我覺得我可能不是我自己了。”辛姬一本正經地說。

　　額，我久久望著她，您才發現這個問題啊，從妖神到妖魔，您要還能是原來的自己那才叫見鬼呢。

　　她見我不開口，收回認真的目光，“我老覺得自己被某個王八蛋操控著。”她忽然又暴躁起來，站在椅子上，“不行，我不能讓他操控我，我得殺了我自己。”

　　說著就舉起匕首毫不留情的扎在自己胸口上。

　　嚇得我汗毛直立，撲過去，抱住她，“你又瘋了，你瘋了。”

　　辛姬就是個瘋子，即使我認識到這個問題已經很長時間了，可是她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讓我再認識一遍。

　　她癲狂，又執念，發瘋的時候，簡直天崩地裂。

　　我這個廢柴根本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達到自己所謂的目的。

　　這一次，她殺死了她自己。她把自己的身體捅成馬蜂窩，最終倒在了血泊里。

　　我幫她挖了個坑，好妖做到底，連棺材都給她準備好，準備下葬的時候，她醒了。

　　她推開我費盡力氣釘好的棺蓋，猛的坐起身，急促的喘著氣，“下次少釘倆木楔子。”

　　辛姬最大的毛病就是總想殺死她自己，可又不想真的死，這一度讓我很迷惑，不過后來，慢慢就習慣了。

　　直到最后一次，她吐出了那顆仙丹，拿在手里慢慢等死，很遺憾，沒死成。她高高興興的把那顆仙丹砸碎了，飛出去很遠，灑在啟靈山上的那片烏云上。

　　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這么高興過，她手舞足蹈的在院子里笑，那笑聲引起陣陣轟鳴，擊落了許多從山頂路過的白蛾。

　　那白蛾的樣子很怪，扁扁的，似是紙片，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我不認識的字。

　　在她拿出仙丹砰砰砸個稀碎的時候，我就預感到辛姬已經瘋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仙丹啊，那可是仙丹，我無比痛心的看著這一歷史性的戲劇轉折的發生，可恨自己竟絲毫沒有辦法，你不要給我啊，再不濟，你扔了就行，砸碎了還灑到天上去，也真是不給妖界留一丁點兒的念想了。

　　暴殄天物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清醒了后，也悔青了腸子，她忽然說要離開巫女山。

　　我一激動，忍了笑，“那就安心走吧，我留在這兒給你看房子。”真是喜從天降啊，你走了，我顛顛兒回我的于吉山去，哈哈。

　　“咱們一起走。”萬惡的辛姬拽起我就飛上天，一點兒心理準備都不給。

　　“咱們去哪兒啊？”我牢牢拽著她的胳膊，呼呼的風吹動著她臉旁的發梢，打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我一直想去拜訪他的師父。”

　　“誰的師父？”其實我很不想說話，一張嘴就吞一口風，那風里有股子幽幽的寒氣。

　　她扭頭瞧我一眼，“御嵐。”

　　“......”我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后來想了想又問，“他師父住在哪兒，是誰？”只聽過御嵐傳奇的一生，從來沒有想過傳奇是有師父的。

　　“石碑林。”

　　石碑林，我曾在坐在辛姬的尾巴上見過它的模樣，一座座整齊的石柱組成的方陣，是一個你不經意找，都找不到的地方。

　　它離著啟靈有數萬里，不知道御嵐師徒是在什么樣的機緣下結識的。

　　“到了。”辛姬急速下潛，片刻功夫，我們便在一片石林里。

　　這里怪石林立，有稀薄的草木，微風，寂靜。

　　辛姬恭敬地抱拳垂首，“蛇妖辛姬，前來拜見，修羽先生。”

　　此時的她完全沒有一個瘋子該有的癲狂，她小心翼翼，虔誠萬分。這不由得也使我恭敬起來。

　　可是石林，靜悄悄。沒有一絲回應。我扭頭瞧一眼辛姬，她依然原樣，虔誠感不減絲毫。

　　“御嵐故交，拜見修羽先生。”

　　話音未落，石林劇烈晃動，那林立的怪石瞬間挪出一條路，朝著幽深的霧氣延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