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區門口,馮林沒有放我下車,而是堅持將我送到房門口。
送到了房門口,我哪有不讓他進去坐坐的道理,于是馮林與我一起進門,門一開的剎那,哇聲一片,向阿姨向叔叔正使出渾身解數安慰兩個找不到媽媽的小家伙,向阿姨向叔叔看到我的那一刻長出一口氣,“鶯子,你可回來了!”
七七邁著小短腿,走的還不穩,確切說走起路來,只會加速不會減速,所以每次都是撲到我懷里的,八八掙開向叔叔的手,邁了兩步摔倒了,然后一邊爬一邊哭,向叔叔趕緊抱起了他,讓他偎依在我懷里。兩個孩子委屈的小眼睛像個泉眼,晶瑩剔透的淚珠一串兒一串兒的砸在我的手臂上肩膀上……
我一手抱一個安慰他們,“對不起,媽媽回來晚了,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再哭就都不漂亮了!”然后在他們的小臉上各親了一口。
向阿姨問道:“這是?”
此時我才意識到馮林還在我身后,轉頭看到他像個木頭一樣僵在那里,我笑了笑對向阿姨說:“這是我的朋友,叫馮林。林子,這是向詩源的爸爸媽媽。”
馮林聽到我說話終于動了一下,禮貌的說:“叔叔、阿姨,你們好!”
“快進來坐,快進來!”
向阿姨熱情的把馮林請入了客廳,小蕊蕊拉著外公的衣角,像個害羞的小公主,偷偷的打量馮林。馮林掃視了一周,又看了看我,沒有說話。我知道馮林想問什么,他人都已經在房子里了,孩子也已經見到了,所以我也沒有什么好瞞他的了。
向阿姨給馮林倒了一杯茶,便和向叔叔帶著小蕊蕊出去了,說是去散散步,其實是給我們留個談話空間。
馮林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滿身黯然的氣息,他看了看我和懷里的兩個孩子,眼色又沉了幾分,“你的孩子?”
“是的。”
“你……結婚了?”
我搖了搖頭,輕輕地撫摸著七七八八柔軟的頭發,他的目光也在七七八八身上逡巡,“誰的?”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笑了笑說:“我的。”
他狠狠地蹙了蹙眉,“蕭明南的?”
“我的!林子你別問了!”
馮林緊了緊拳頭,驀地說話聲音大了起來,“是不是那個混蛋把你甩了?連孩子也不管?”
聲音有點大,兩個孩子怯怯的偎依在我懷里,我趕緊輕拍安慰他們,然后抬頭對著馮林說:“林子,你小聲點。”
馮林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聲音變小了很多,“對……對不起!”
我撫了撫七七八八的小腦袋,微笑著說:“七七、八八不怕,舅舅跟你開玩笑呢!”
馮林也順著桿子走,在臉上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小鬼們,應該叫叔叔。”
“叫舅舅才合適。”
馮林看了我一眼,固執地說:“就得叫叔叔。”
“叫什么都一樣。”
“不一樣。”
“好好好!你喜歡,就叫叔叔吧。”
我嘆了口氣,之前跟蕭明南和羅維祥相處多了,現在越發的感覺馮林像是個小孩子!
馮林的語氣又緩了緩,“他們叫什么名字?我剛才沒有聽清楚。”
“七七八八。”
“七七八八?是差不多的意思嗎?”
我笑了笑說:“嗯,就那個七七八八。他們兩個出生時一個三斤七兩,一個三斤八兩,所以就取了個小名。”
馮林伸出手想去抱七七,但是看著七七的臉,眼光閃爍了一下,又轉頭去抱八八,八八怯怯的抓著我的衣角,我笑著對馮林說:“林子,他們跟你還不熟。”
我把七七八八抱到了爬爬墊上,給他們一些玩具,并陪著他們坐在那里。
馮林臉上劃過一抹尷尬,往沙發的另一頭挪了挪,靠我近一點,然后環視了一下房子擺設,沉聲問:“你一直住在這樣的環境里?”
“嗯,這里挺好的,只是最近進的貨有點多,所以房子有些擠。”
“你做什么生意?”
“開個網店,糊糊口而已。”
“要不你把貨搬到我那里去吧,我那里有地方。你還有孩子,這么多的箱子摞著不安全。”
“不用了,我要守著孩子,還要時常查看貨,這樣方便。”
“那就租個大一點的房子。”
“再說吧。”
“要不你把貨搬到我那里去吧,我那里有地方。”
“不用,林子,真的不用。”
“就這樣吧,我回去收拾一下地方。”
“林子,真的不用。”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馮林已經起身走到了門口,“鶯,你先忙,我走了!”
這一刻我覺得那個陽光的少年又從他身上逃開了,一股莫名的沉悶籠罩住了他,我有些看不懂他了。不過看不懂也是應該的,大家都在變。
“林子,等等!”我焦急地站了起來,走近他,“你別忙活,我不打算搬,還有我住在這里的消息,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好嗎?”
馮林不解地看著我:“為什么?”
“你不要問了,總之我和我孩子的消息你都不要告訴別人,我想這么安安靜靜的生活。”
“安安靜靜的生活?你在躲誰嗎?”
我低下頭抿了抿頭發說:“總之拜托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鶯,你有什么難處嗎?是不是欠了什么債?我可以幫你的。”
“欠債?”我扯出一抹干笑,還真覺得這個詞是空前的好,我笑著說:“要說欠債還真是,有我欠別人的,也有別人欠我的,不過這些你都幫不了我。”
馮林急躁起來,“鶯,你到底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
我擺了擺手,“林子,你別問了,總之拜托你不要告訴別人。”
馮林沉了臉,“鶯,你不信任我!”
我一怔,心里驀地緊了緊,扯出一抹干笑,“林子,不信任你就不會拜托你了。”
“那你告訴我為什么?”
我嘆了口氣,“林子,我真的不想說!”
馮林的臉色猶如吞了了一個燜火罐子,雖然沒有發火,但是仿佛隨時就能點著,他抿了抿嘴,沒有說話,轉身走了。
我喊道:“林子,拜托你了!”
馮林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回答,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真的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他到底會不會接受我的請求呢?我用最后一分理智強迫自己相信他,然后轉身回屋去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