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吧！”

　　“不知道。”

　　“真惡心，這副鬼樣子看了都惡心，怎么可能還能吃下去啊。”

　　“別這么說，雖說惡心了一些，不過聽說，神族血肉于我們而言可是大補啊，吃了她的肉，我們說不定馬上就能修煉得道了。”

　　“話是這么說，但這個樣子反正我是吃不下去，反正上面的命令就是殺了她，聽說神族的靈氣都聚集在眼睛里，正好夠咱倆分，不如這樣，待會兒咱倆挖了她的眼睛一人一個，再丟進三哀園里就是，這樣一來，你我既得了修為，又成了任務，如何？”

　　“……那便依你的話辦吧。”

　　……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兩個惡鬼的對話，每每想起仍會感到脊背發涼。

　　從那天以后，她就瞎了……因為她的眼睛已經在那個地方被吃掉了，現在的這雙眼，是她借來的。

　　她忽然有些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只是定定的看著從頭頂一點點放大的陰影。

　　和那時候一樣，它們伸手把她的‘尸體’從滾水鍋里撈出來，然后……

　　忍著燙把明鏡水抱出來的翟風羅就遭了殃，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被這個按理來說已經受了重傷的小姑娘給捅了一刀。

　　翟風羅倒吸一口冷氣，抱著明鏡水走到護城河邊，坐下，先那涼水沖洗了一下手上的水泡，然后掏出自己的帕子，沾了水給明鏡水擦拭，她傷得更重，拿滿面瘡痍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他剛準備將帕子貼到她的額頭上的時候，忽然停住了。

　　只因姑娘竟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嘴巴張了又張，最后口腔里斷斷續續的吐出兩個字：“你……走。”

　　他再怎么禽獸也不能把一個受重傷的小丫頭扔到這里，更何況她受傷還是他間接造成的結果，于是給予了明鏡水否定的回答：“不走。”

　　明鏡水扭動了幾下，應該是在掙扎，但她現在顯然不具這種能力。

　　翟風羅并沒有繼續碰她，而是脫下外衣將她給裹了起來放到地上，再走到河邊，袖口甩出一支青色的焰火。

　　明鏡水聽見了煙花飛上天炸開時的聲響，透著糊在一起的眼皮，隱約看見了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青鳥的圖騰。

　　之后肋下與膝彎處傳來一陣力道，恍然間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少年聲音溫潤，音調猶如空谷鳴玉：“我帶你去找大夫。”

　　時節仲夏，蟬鳴聲聲，河畔清風徐來，吹來純白的雪絮，云階城盛植柳樹，云朗風清，月光使這一地柳絮在黑夜里熠熠生輝，明鏡水微微歪著腦袋，一眼望去，竟然有一種在寒冬臘月的錯覺。

　　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夜里悠閑的散步了，從前倒是經常和若陵沒事亂轉，記憶中，她們永遠漫步在修剪得當的花園，周遭雕欄玉砌，螢火翩躚，那是她曾經以為最愜意的夏季。

　　但自若陵死后，她就開始深深討厭起了過往記憶中那個愚蠢無能的自己。

　　是的，這世上她最討厭自己的無能，其次就是陌生男子的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