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院子,沈若瀾目光便尋視了一圈,只見這里種滿了翠綠的竹子,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品種。
竹桿的節片像龜甲又似龍鱗,凹凸有致,與其他靈秀俊逸的竹相比,少了份柔弱飄逸,多了些剛強與堅毅。竹葉好似輕薄蟬翼,晶瑩通透,不同于其他竹子的葉脈是平行脈,反而如纖細的羽毛一般,脈絡向兩邊散發。
除了隨意生長的不知名野草,所見就只有這種奇異的竹子。
難道這香氣,是由這竹子散發的?
鵝卵石鋪的路曲折盤桓,茂密的竹林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只覺著清冷。
沈若瀾跟著年錦穿過了竹林,眼前就開闊起來。
雖然這院子有些偏僻,但是面積不小,只是沈若瀾很是懷疑,怕不是沈若楓閑人打擾,直接在這竹林里建了一座屋子。只是這季節,住在這里應該還有些寒涼。
屋前石桌石椅,白衣青年坐在那里安靜看書,就是一道難忘的風景。
他聽見動靜,抬頭一看,眼中詫異,“二弟,你怎的來了……你的病,可好些了?”
沈若瀾微微一笑,說道:“大哥還是多多關心自己的身子才好。”
沈若楓聽她這語氣,已經是完全正常了,不由欣喜,“二弟可算是完全好了,父親經商在外,一直都在暗中打聽有哪位名醫能治你的病,這么多年了卻一直尋醫無果。先人的話果真沒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沈若瀾死過一遭之后,看透了人情冷暖,前世她雖然貴為皇女,卻沒有一人這么純粹的擔心她,無關她的身份,地位,責任,只是出于她這個人。
沈若瀾眼中含著暖意,“有勞父親與兄長操心了。”感激之中,卻又不表現的那么濃烈。
所有的感激,都是要記在心中的。
沈若楓卻道:“自家人,客氣什么!倒是你,”說著,他一把將手里的書扔了過來,沈若瀾茫然一接,低頭一看,頓時頭疼。“病也好了,這么大年紀還不識字,今天起就開始習字。”
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沈若瀾不認識的南夏字體。
沈若楓道:“明日起,我親自教你讀書寫字,查看賬目。王府的產業,也有你的一分。”
這還真是一種新奇的感覺,多少年了,沈若瀾自己都已經忘了,有人管著的時候。
只是習字……
這種被人當做三歲小孩兒的感覺,真是有些一言難盡……
“哦,對了,”沈若楓說道,“過幾日國公府夫人請人一同去邵云山寺里賞花,那會兒山上的桃花正開,你同我一起去。”
沈若瀾笑了笑,這是要帶她露個臉,證明她的癡傻已經好了。只是她醒來之前,癡傻的時候還跟著白一蓮之女去踏青,沒幾天她又去露臉,只怕那些人還不敢相信呢。笑著說道:“好。”
她說道:“那我先在大哥這里帶幾本書回去?”
沈若楓道:“屋里,自己去挑吧。”
沈若瀾不識字,自然是要年錦陪自己拿的。進了屋,屋內裝飾并不奢華,甚至有些簡陋,唯一讓人注目的,就是放滿了書籍的柜子。沈若瀾說道:“年錦,幫我挑一些記錄奇聞異事的書。”年錦照做,趁這機會,沈若瀾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屋內。
格局簡單,門口和窗邊,擺了幾盆花草。屋子外面,就是竹林。沈若瀾仔細打量著幾盆花草,卻發現只是最普通的綠蘿和吊蘭,看品種,是她最常見的雪銀綠蘿和紫珠吊蘭,前世皇宮內常有這些植物放在室內,有極淡的香氣,尋常人很難察覺,卻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沈若瀾站在窗邊,又聞到了來時聞到的清香。只是與她記憶中綠蘿和吊蘭的香氣稍稍不同,卻相差不大。
窗邊的書桌上,文房四寶被收拾的整整齊齊,一兩盆花草為之增添了幾分生機。沈若瀾能想象到,沈若楓常年坐在這里讀書寫字,批閱賬目。
這時年錦挑好了書,過來道:“二公子,世子的書柜中沒有多少您要的類型,奴婢多挑了幾本啟蒙讀物。”說著,自己倒偷偷笑了。
沈若瀾心思不在這上,也沒注意她說了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出了屋子,目光所及皆是青竹,沈若瀾好奇問道:“大哥,這院子里的竹子是什么品種,居然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沈若楓說道:“龍鱗竹,只是我并未聞到過什么香氣。”
“大概是我聞錯了。”沈若瀾說,“大哥,你屋子里那幾盆花草我從未見過,可不可以帶一盆走?”
“自然是可以的,你想拿什么直接拿就是。”沈若楓笑道,“倒是我來問問你,你見過些什么花草?”
沈若瀾汗顏,她竟然忘了,沈若瀾一個癡傻,自然是什么都沒見過的。“我就是覺得好看。”
“大哥凈是取笑我,小弟我就不多呆了。”
沈若楓一雙桃花眼溫柔瀲滟,含著些縱容,“你想來就來,想走便走就是。”
寧安王府這一家子,可真是寵小輩。
沈若瀾無奈了,這么對待她,她獨自慣了,還真是不習慣。
抱了兩盆花草就要回去,沈若楓叫住了她,提醒道:“記得叫人趕緊趕制幾套新衣。”
沈若瀾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舊衣物還沒有府里下人穿得好,不由有些無奈,“知道了。”
倒也不是嫌棄她穿的寒酸,只是她康復后第一次露面,自然是要惹人注意些才好。
衣物的事情,沈若瀾從來就沒有在意過,打仗的時候,可穿不了什么好料。
回去的路上她說道:“年錦,趕制新衣的事情就麻煩你了。我這幾日尤其忙,還要讀書習字呢。”
年錦笑著應下,不挑破。
連衣服都穿不利索,能怎么辦呀。
沈若瀾自然是很無奈的。
臨盛軍中的衣服,可跟南夏時興的衣服款式完全不同。
她想了想,問道:“大哥的住處沒有下人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