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隱和銀月首領在云頂城大王宮一連待了三天,除了每日的慶賀勝利外,其他的時間就是和軒轅穹廬商議如何出兵反攻赤炎國一事。
軒轅穹廬承諾若是徹底吞并了赤炎國,會將赤炎國南邊一半留給霧隱,赤炎國北邊一半則是青離國的,到時候若是霧隱愿意將望月城和煙波城還給青離國,軒轅穹廬愿意多讓出四座赤炎國的城池分給離炎軍。
雙方的交談十分友好,因為這種合作是對雙方都極為有利的選擇,若非霧隱因為母親之死而心存芥蒂,兩人本應成為生死之交。
為表誠意,也是為了得到霧隱的信任,軒轅穹廬決定從赤炎國的南部出兵,雙方和原來一樣,結成盟軍,只是這么一來,軒轅穹廬須得和臣子們以及將士們好好商量,畢竟這相當于派出自己的軍隊去幫別人打仗,就算他是大王,也需要和將為這個命令而出生入死的將士說明一下。
霧隱當然表示理解,所以在第四天,他和銀月首領帶著貍貓兒,趁軒轅穹廬和臣子商量之機,離開大王宮,在云頂城閑逛,這是貍貓兒一直希望的事,只是霧隱有大事和青離國大王商議,貍貓兒也不敢用這些小事打擾到他,可是霧隱又怎能不明白他的心理?所以一有機會,便帶他出宮,讓他體會一下真正的衣錦還鄉的滋味。
貍貓兒十分興奮,要帶著霧隱和銀月首領兩人到他以前覺得好吃,覺得好玩的地方去享受一下。
其實貍貓兒離開云頂城跟著霧隱離開的時候,還是一名貧苦的少年,哪里懂得什么事真正的好東西?在他眼里,當年最想吃到的東西,也不過是富享居的包子,富貴坊的說書而已,還有他以前經常去過的幾個地方,在外混出了名堂,當然要和以前相熟的人顯擺顯擺了。
其實霧隱和銀月首領都沒覺得什么,倒是貍貓兒為富享居的包子感到失望,他甚至去責問掌柜的:“你這包子是否換了人包的?怎么和我以前吃的不是一個味的?”
掌柜的表示他們家的包子二十年來都是一個味,從沒變過。
貍貓兒說道:“不對,這包子不如以前的吃著香了,也不如以前的皮薄餡厚了。”
掌柜的感到有些委屈:“你可以問問這里的食客,他們經常來吃,除了您,沒有別的人跟為說過包子變了,您老是否以前常來吃的?”
貍貓兒年紀輕輕,掌柜的見他也身軍服,竟然用您老來稱呼他,讓霧隱和銀月首領啼笑皆非。面對掌柜的問話,貍貓兒喃喃地說不出話來,他以前生活窮苦,難得一年才能吃上兩三次這里的包子,不是講義氣的朋友買了分給他一個,就是他趁著人多偷走的一兩個,那會有什么常來吃一說?
銀月首領不想掌柜的為難,說道:“我吃起來挺好吃的啊。”
結了賬,出了富享居,貍貓兒兀自有些憤然:“這包子明明不如以前那么好吃了。”
霧隱說道:“我看是你這兩年油水吃得多了,所以感到包子也不如以前香了,你以前吃,恐怕都是餓著肚子,別說是包子,就算是窩窩頭,你吃起來也會感到香,感到更好吃的。”
貍貓兒撓了撓頭:“可能就是這樣吧。”
霧隱說道:“餓了吃糠甜入蜜,不餓吃蜜都不甜,這說明咱們青離軍的伙食還不算差。”
一句話說得貍貓兒笑了起來。
而來到富貴坊,以前貍貓兒在這里聽書,覺得非常有意思,可是自從跟著霧隱成為離炎軍以后,他的經歷變得豐富多彩,對于說書的所言,感到十分虛假,或者是不夠生動,他以前羨慕那些有錢的人,半躺在椅子里,一邊喝著茶,嗑著瓜子,一邊聽人說書,那種氣派,放在如今的貍貓兒眼中,也不如以前那樣有吸引力。
貍貓兒只聽到一半,就不好意思地拉著霧隱和銀月首領走了出來。
霧隱說道:“最好的故事,還是由我們自己來創造,才能有更深的體會。”
貍貓兒頹然道:“我以前聽到他們所說的那些大英雄,大豪杰所做的事,感到將來若能成為他們那樣的人,也就此生不虛了,可是這些人的事若是和主帥你的經歷比起來,那是差得遠了。”
霧隱笑罵:“小小年紀,別的不好學,溜須拍馬的本事倒是學得很快。”
貍貓兒雖然被霧隱調侃,但是他想到以前的小伙伴見到自己時,那種驚訝羨慕的眼神,又立刻變得雀躍起來。
霧隱和銀月首領隨著他來到一片窮苦人所住的地方,可是貍貓兒連走了一條街,都沒有發現什么以前的伙伴,直到轉入后面一條街,才看到一名以前認識的人,正站在門口收拾東西,貍貓兒見到他以后,歡快地跟他打招呼:“喂,豬尾巴,哎……”
這名被貍貓兒叫做豬尾巴的人,抬頭看到是貍貓兒,并沒有表現出貍貓兒想象中的那種驚訝或者喜悅,只是看了貍貓兒一眼,就一言不發地轉身進了屋,從他走路的姿勢來看,此人的腿似乎有些殘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貍貓兒追了過去,同時口中喊道:“喂喂喂,豬尾巴,是我,貍貓兒,你不記得我了么?”
霧隱和銀月首領站在遠處看著兩人在門內交談了一會,后來似乎發生了一些爭吵,過了好一會兒,貍貓兒才垂頭喪氣地從門內走了出來,來到霧隱和銀月首領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銀月首領問道:“怎么,你們吵了起來?”
貍貓兒搖了搖頭,明明吵了起來,他卻不肯承認,他說道:“副帥,你身上有沒有帶著金票?能不能借我一些?”
霧隱二話不說,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金票遞給了他:“別說借不借的,你是我的小兄弟,拿去用吧。”
貍貓兒回到豬尾巴的家里,將金票塞給了他,可是豬尾巴似乎非常要強,不愿意接,兩人就此又吵了幾句,最后豬尾巴終于接受了貍貓兒的饋贈,然后貍貓兒頭也不回地走了出來。
他來到霧隱和銀月首領身旁說道:“走吧。”
霧隱訝然道:“怎么?咱們不繼續逛了?”
貍貓兒搖了搖頭:“是我太幼稚了,咱們回去吧,路上我再跟你們說。”
原來貍貓兒以前的伙伴,大都虛報了年齡去參了軍,很多人就死在戰場上再也回不來了,還有一部分留在了軍中,至于這名叫做豬尾巴的,他的腿就是在戰場上被打斷了,傷好以后走路就瘸了,軍中不能要一個瘸子當兵,因此便將他趕出了軍隊,只給了一點補償金,根本就不夠他生活的。
如今他回到這里,本想通過戰爭改變命運,可是貧苦的命運非但沒有得到更改,反而因為腿瘸了而讓生活變得更加艱辛了,附近一些貍貓兒熟悉的家庭,都因為兒子參軍而搬離了這里,大部分的人都搬到鄉下去了,為的是兒子戰死沙場,他們在這里會睹物思人。
只有極少極少的人,升了官,他們的搬走,才算是朝好的方向而去,只可惜這種情況百中無一。
聽到當年的伙伴淪落至此,貍貓兒怎還會有炫耀的心情呢?
霧隱嘆了口氣,無可勸慰,這些加入青離軍的少年們,不知有多少是死在他們離炎軍的手中,不過這些都已經成為了過去。
三人一路再無言可說,他們帶著沉重的心情,向大王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