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霧隱不敢再聽下去,他拉著長柳煙的手,慢慢地穿過通天草向外走,幸而沒有被這些人發現。
他們回到了無情谷,將買來的油鹽醬醋等物交給了水城靈,卻因為忘了給果果買冰糖葫蘆,果果哭鬧不依,水城源用編草給他編了一條魚,他才停止了哭泣。
霧隱把今日所見告訴了水城源,水城源聽到以后,臉色變得發白,霧隱不知道他是因為傷勢臉色本來就發白,還是聽到這個消息以后,被下的發白。
他說道:“此事既然有人報了官,看來,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搜查到這里來。”
霧隱說道:“咱們來個死不承認便了。”
水城源說道:“可是你的身世不明,說不定會惹起他們的懷疑。”
長柳煙聽到二人的談話,想起自己也是身世不明,她說道:“我還是盡快離開這里吧,否則會牽累了你們。”
霧隱說道:“你帶著一個孩子,又能走到哪兒去?”
長柳煙說道:“我看看能不能走到金槍城,如果能到那里最好,到不了,就算我命苦吧。”
水城靈說道:“煙兒姐姐不如別走了,就住在這里,等到有人過來查問時,你們到山中去躲一躲……”
長柳煙搖了搖頭:“他們若是進山搜索,到時候更是說不清。”
水城源此刻肩上的傷還沒好,只能勉強行動自如,讓人看不出來他曾受過傷,否則只要有官兵對他起了疑心,檢查過傷口的話,就會知道他和那些流民之死脫不了干系,償若讓他送長柳煙和果果兩人前去金槍城,他連自保尚且不能,如何能夠保護她兩人呢?
霧隱也很容易想通這一點,他說道:“反正我在這里待著也是身處嫌疑之地,不如由我來送她們去金槍城吧。”
長柳煙本來對霧隱還是有些忌諱的,畢竟他曾一劍將那個流民砍為兩半,可怖的場景還時時出現在她的心頭,但此刻實無別的選擇,只好答應了下來。
這次她和霧隱兩人在白夜城所賣的銀錢,足夠水城源支撐到傷好,倒也不必擔心,而長柳煙身上也有一部分銀錢,不用擔心路上的開銷,水城靈給他們備了一筐的熟肉,讓他們在路上吃,真要吃完了這些熟肉,再用長柳煙身上的錢,加在一起,當能支撐到金槍城。
這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霧隱就帶著長柳煙和果果,三人認準了方向,向金槍城行去。
金槍城在他們所在山谷的西南方向,堅盾城以北,距離滄之江也沒有多遠,當年軒轅氏選擇在那里筑成,除了本身當地的居民足夠多以外,還看中了那里在滄之江的一個彎曲處,金槍城相當于處在滄之江的水灣三面包圍下,有些像赤炎國國土突出的地方,像刺入對方身體里的一柄槍,故起名金槍城。
赤炎國的主要武器是劍,青離國的主要武器是刀,但這個金槍城偏偏是個例外,他們用的武器主要是鐵桿長槍,在近距離交兵上,占有極大的優勢,所以金槍城作為青離國四大城之一,不是沒有道理,它所處的位置,正是兩國主要城池的交匯處,從軍事上講,金槍城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扼制了赤炎國在周圍的一切企圖,所以當年百里風華率領火焰軍偷襲青離國時,也可以避開了此處。
值此青離國內憂外患之際,青離國的士兵們都想一把繃緊了的弓弦,隨時準備面對發生的不測,流民雖然一直存在,但畢竟還是害怕官兵,所以只敢在偏僻處搶奪掠殺,這次一個村子的人被流民殺死,本也沒什么奇怪的,奇怪的就是殺死這些流民的人,鐵甲城派來的王族高手,分析應是霧隱所為,所以在周圍一帶,青離軍開始了戒嚴,對來往的每一個人,都進行仔細的盤查,而士兵們之所以如此盡心盡力,乃是因為,凡是捉到或者殺死霧隱的,無不官升三級,另有賞金五千兩。
故而人人賣力,四處抓捕的人,已經抓到了數百名疑似霧隱的人,可惜都不是。
霧隱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帶著長柳煙和果果出發的。
走在路上,通過談話,長柳煙已經知道了霧隱記不得以前的事了,她有著女孩特殊的敏感,她說道:“你絕非什么屠戶家的兒子,你一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霧隱尷尬地一笑:“應該不是這樣吧,否則,為何沒有見到我的家人前來找我呢?”
長柳煙說道:“就算他們來找你,也未必能這么巧地找到那個山谷中,說不定他們現在還在找你呢。”
霧隱搖了搖頭:“我隱隱覺得我是個不祥的人……”
他們已經來到了忘情谷的山腳下,霧隱忽然看到了一支百人隊的青離軍在附近盤查,霧隱低聲說道:看來你說得不錯,現在因為你們村眾人的被害,附近都在查探,咱們繞過去吧,也省得麻煩。
兩人帶著果果又順著山腰向另一個方向行去,餓了,他們就吃點熟肉,喝著山中的溪水,看到山林中的果子,便隨手摘了吃,終于來到了山下,由于他們沒有循著路走,而是在山林中穿過山林行進,所以,山下也沒有什么士兵查問。
下了山是一個不大的村莊,雞鳴狗吠,一片寧和,由于沒有跟著大路走,所以他們發現有些迷失方向。他們問了問村中的人,這是哪里,去金槍城怎么走。
村民許多人都沒離開過村子,有的竟然不知道金槍城的存在,只有一位老人,跟他們指點了金槍城的大約方向,并問他們去金槍城做什么?
霧隱簡單地說了前去投靠親戚一事。
這老人說道:“最近道上聽說不大太平,你們兩人一定要小心吶,唉,還帶著孩子……”
霧隱知他誤會了果果是他和長柳煙的孩子,但是對這位老人實在沒有必要解釋,他跟老人道了謝,立刻向那個方向行去,他們不敢停留,想趁著官兵還沒有查到這邊,盡快走得遠些。
可是官兵對于此次的搜查十分看重,重要的路口上都設了百人隊千人隊進行盤查,霧隱和長柳煙雖然躲過了幾個路口的盤查,但在這個楓林渡的路口,實在是躲無可躲,因為想要從楓林渡過去,就必須從這經過,因為一邊是大河,一邊是懸崖峭壁,兩人若是沒有帶著果果,也學會嘗試著從懸崖那邊攀援而過,可是果果只有五六歲,絕不能從懸崖那邊攀爬過去,無可奈何下,只能從這里冒險經過,企圖這些人不會對他們查個仔細。
三人被青離軍攔截下來,問起名字,霧隱早就用擬好的假名字:“忘憶。”而長柳煙擔心他們會因為自己姓長柳,而聯想到那個村子,因此也改了個名字:“桑丘煙。”至于果果,自然就叫桑丘果。桑丘是青離國一個尋常的姓氏,不會惹人懷疑。
可是對他們盤查的士兵還是對霧隱起了疑心,一名百夫長問道:“忘憶?哪有姓忘的?你到底姓什么?”
霧隱只好胡謅:“我一直在山里面生活,沒有姓。”同時心下暗暗后悔,不該用這個特殊的名字。
那人不信,說道:“沒有姓?你爹爹姓姓什么?”
霧隱腦中轟然一震,百里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幸而他及時反映過來,說道:“我爹姓流紋。”
這是他腦中能夠想起的唯一的姓氏,也不知為何自己會說出這個姓。可是那名百夫長聽到流紋二字,立刻對手下說道:“將此人拿下了。”
霧隱后退一步,問道:“為什么?”
那名百夫長說道:“流紋姓的人,聽說和反賊霧隱相勾結,你爹既然姓霧隱,想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了,帶回去好好審一審。”
霧隱怒道:“你……”
長柳煙說道:“長官,我們確實是準備回娘家看看我娘,我娘病了,我夫家一直在山里生活,不動規矩,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他從小在山里,絕不會和什么反賊有牽連。”說著,她將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個錢袋拿出來,準備哪些銀錢賄賂這名百夫長,如果能夠脫身,錢財不過身外之物。
這名百夫長夾手將她手中的錢袋荷包躲過,隨手放入懷中,他本來冷峻的臉上,也如開始融化的冰塊,露出了一絲笑意:“難得你一片孝心,還知道回去照看生病的娘親,我今天就看在你孝心的份上,讓你們過去。”
拿了銀錢,果然變了另一幅面孔。
霧隱和長柳煙不敢再說什么,帶著果果低頭過了這道盤查。
可是,三人還沒走開幾步,一個人大踏步走了過來,攔住了三人,接著給那名放他們通行的百夫長臉上一個巴掌,然后說道:公然受賄,眼中還有沒有法紀?
那名百夫長被扇了一個耳光,低下了頭,不敢反駁,同時將懷中的長柳煙給他的錢袋拿了出來,口中說道:“將軍,小的錯了。”
這人竟然是個將軍,他接過錢袋,目的并非為了留難霧隱等三人,而是想將錢袋還給他們,這些官兵接著一些因由就欺辱百姓,他實在看不下去,將軍將錢袋拿在手里,就要拋還給霧隱,就在錢袋將要脫手的時候,他忽然又縮回了手,對著錢袋仔細看著。
這錢袋上面沾著不少血跡,長柳煙也看到了這點,心中暗暗叫苦,她想起來從那打劫她的流民身上拿回錢袋的時候,錢袋上便沾了流民身上的血,當時沒有在意,這次想起來,已經遲了。
這名將軍果然起了疑心,問道:“這上面……”
霧隱急中生智,說道:“我們夫妻兩人,都是在山上打獵,那是獵物身上的血。”
將軍點了點頭,將錢袋拋還給他們,霧隱伸手接過,心中松了一口氣。
三人見將軍不再懷疑他們,轉身就走,就在這時,果果說了一句:“煙兒阿姨,我肚子餓了。”
將軍霍地回過頭來,說道:“將三人拿下!”
上千名士兵立刻將三人圍住,將軍走了過來,說道:“你們不是夫妻?這孩子也不是你們的孩子。”
果果年幼,不知形勢危險,童言無忌,無意中喊了聲阿姨,沒想到竟惹來禍端,霧隱和長柳煙心中都涼了下來。
將軍罄地一聲抽出軍刀,問道:“你們究竟是誰?”
霧隱說道:“我們的確是夫妻,果果是我外甥。”
將軍說道:“將你腰間的劍拿過來讓我看看。”
霧隱手按著劍柄,一時不知道是給他,還是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