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沐九思感覺那雙眸就象兩汪深潭，仿佛要將自己吸進去了一般。眨了眨眼睛，再看過去，南宮霄天已經將頭轉了回去。

　　錯覺，一定是錯覺。

　　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沐九思繼續跟著南宮霄天往前逛。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南宮霄天刻意斂著眸，那雙紅瞳并不明顯，但與生俱來的貴氣是掩蓋不住的，何況身邊還有一個俊俏的少年。兩人走在人群當中，尤為顯眼，總有人忍不住偷瞄幾眼，其中不乏年輕的姑娘，不遠不近地打量他們，紅著臉和同伴竊竊私語。

　　沐九思無意間看到一個賣冰嘎的小攤子，從大到小兩排冰嘎擺在左邊，右邊是抽冰嘎的纓鞭。圓頭尖頂的木頭，中間打磨出一圈凹槽，尖的一頭嵌上釘子，把纓鞭在凹槽上繞幾圈，放在冰面上用力一甩，時不時抽上幾鞭，冰嘎就象陀螺一樣不停地旋轉。前世男孩子在冬天都喜歡玩這個東西，沒想到能在這里看見。

　　小販看兩人的穿著就是有錢人，不管旁邊正在挑冰嘎的孩子，熱情地招呼：“小公子，來個冰嘎玩玩吧！我做的冰嘎轉得又穩又快，想要大的還是小的？”

　　沐九思還沒來得及說不買，只是隨便看看，就聽南宮霄天說：“喜歡就買幾個，把湖面的雪清清，我陪你玩。”

　　小販一聽要買幾個，高興地咧著嘴道：“多買幾個，再配兩條纓鞭，比一比誰的冰嘎轉的時間長，叔侄倆一起，更好玩兒。”

　　南宮霄天的手本來已經伸向了腰間的荷包，在聽到“叔侄”二字后，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拉起沐九思的小細手腕轉身就走。

　　“誒，這位爺，怎么不買了？嫌貴可以給你便宜點！”小販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兩人已經走出了好幾步。

　　沐九思憋笑都快憋出內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

　　“很好笑？”南宮霄天的臉都快黑成鍋底了，“我看起來有那么老嗎？”

　　“沒有，沒有，”沐九思連連擺手，“怪我，是我發育不良象個小孩子，才讓人誤會。”

　　捏了捏手里的小細胳膊，又將她的小腦袋在自己的胸口比了比，南宮霄天面露疑惑：“吃得也不少哇，怎么長得這么慢？我象你這么大時，至少比你高出一個頭還多。”

　　沐九思仰頭看看面前高大的男人，自己前世一米七二的個頭估計也就到他的耳垂。現在——就算是這兩個月長高了些，也堪堪剛到他胸口上面一點點，想幫他系大氅的帶子都得踮起腳才能夠得著。

　　“人家還在發育期，沒準以后長得比你還高呢！”沐九思滿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話雖這么說，她心里卻是清楚，就算她再怎么長，恐怕也難長出前世那個高度。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現在先去用膳。”南宮霄天往前指了指，大概十幾米遠一幢三層樓的門面，正中匾額赫然是“長平居”三個大字。

　　上次因為金錢肉鬧出了笑話的事，沐九思還記憶猶新，心想這回一定得看清楚了，可不能亂點。

　　剛到三樓雅間里落了座，還沒喝完一盞茶的功夫，房門便被人推開，“今日二位怎么這么有空。”

　　身著一襲淡青直裰的沈修齊走了進來。

　　“你怎么在這兒？”沐九思剛問完，就意識到這長平居是沈家的產業，上次來就在這里遇到了沈修言。

　　如今，那個人已經不在了。果然沈修齊嘆了口氣道：“唉……這不是到了年關了么，好些事情都得安排安排，可巧我這剛到就聽掌柜的說燕王殿下來了。”

　　南宮霄天放下手中茶盞：“去忙吧，這里不用招呼。”

　　“誒？這是哪里話。相請不如偶遇，今天我做東，想吃什么盡管點。”沈修齊說著，將食單推至二人面前。

　　沐九思看了看南宮霄天，見他微微頷首，便歪著腦袋問：“真的可以隨便點？”

　　“那當然，千萬別跟我客氣。”沈修齊豪情萬丈，就差拍胸脯保證了。

　　纖細的手指翻開食單，因為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沐九思可不敢再隨便亂點，遇到不太清楚的，都要先問問南宮霄天，再決定要不要。

　　看在沈修齊眼里，就是兩人頭挨著頭，那架勢不象是點菜，倒象在商量什么大事。等到一桌子菜都上齊了，他才意識到，這兩個人還真是商量了一件挺大的事。

　　不說別的，單就白扒魚唇、蘭花熊掌、口蘑飛龍湯、紅棗燕窩粥這四樣，就頂得上一桌上好酒席了。

　　“本來想炒一本的，后來想想怕吃不了浪費，還是少點幾個菜吧。”沐九思喝了口湯，認真地點了點頭，“味道不錯。”

　　“什么是炒一本？”沈修齊不明所以。

　　“就是照著食單炒上一本呀！”

　　沈修齊剛抿了一口茶，聞言差點沒嗆著，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那我還真得謝謝你。”長平居的食單上有一百多道菜，還沒算主食、小吃，這要是全做出來，雅間里肯定是擺不下。

　　“嘿嘿，不用客氣。”沐九思嘴里嚼著熊掌，含糊地說道。

　　沈修齊控制住翻白眼的沖動，朝南宮霄天舉了舉杯：“咱倆可有好幾年沒在一起喝酒了。”

　　“秋天本王去沈府，你也在的。”南宮霄天只是沾了沾唇，便將酒杯放下。

　　“那怎么能一樣，自打你那次回京城，咱倆就沒坐在一起喝過。”沈修齊干了杯中的酒，頗為感慨，“還記不記得咱倆在屋頂上喝醉那次？”

　　“是你醉了，本王沒醉。你纏著本王比劍，結果跌到了荷花池里，還是本王把你撈上來的。”

　　沈修齊嘴角劇烈地抽了抽：“我怎么不記得有這種事。”

　　“哪次你挨完打，都說自己不記得了。”南宮霄天面色平靜，仿佛是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噗……”沐九思實在是忍不住了，拿帕子擦了擦嘴，“吃飯的時候，能不能別講笑話，會噎死人的。”

　　“咱們不說這個。九思，你要不要來點薔薇露？不醉人的。”沈修齊連忙轉換話題，再說下去，他怕有更多的糗事被暴光。

　　沐九思忙不迭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