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臺樓閣,鱗次櫛比。
飛檐畫棟,錯落有致。
青石板路,四通八達。
酒香胭脂香漸次繞鼻,笑聲吆喝聲不斷入耳。
百姓安康且商業林立,圣京之繁華可見一斑。
“糖葫蘆呦,糖葫蘆咧,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嘞!”
“師尊爺爺,師尊爺爺,我要吃糖葫蘆”眼看著賣糖葫蘆的小販即將遠去,扶搖再也忍不住央求師尊給買一串糖葫蘆。
“哎呀,我這攤子還沒開張呢,哪來的文錢給你買糖葫蘆呦”天心上人說道。
“我不管,我不管”扶搖一邊搖著天心上人的胳膊一邊對著小販肩上的糖葫蘆流口水。
常年混跡圣京城的小販,耳聰目明。加上那小女孩清冽的宛若水落瓷器的聲音,小販立馬就被吸引了。
轉頭望去,卻見一個雖面容瘦削卻和藹可親的老先生,須發皆白,身著黑色道袍,袍面點綴些許縱橫紋路。
老道旁邊立著一幅旗幡,幡面上書:
算人算命不算天地;
觀人觀骨不觀姻緣。
哦,原來是個算命的,好像還沒文錢。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老道身側的瓷娃娃一般面容的小女孩,頭上左右兩側各一個小發髻搭配水靈的臉蛋,煞是可愛。
再加上身著淺紅色的衣裙,使得面前的小女孩宛若下凡的小仙女。
小販心想,雖然這老道連姻緣都不能算,半斤八兩的,但是這小女孩那么可愛,贈送一串糖葫蘆又何妨。
于是,小販很自然地抽出一串糖葫蘆遞給小女孩,然后對著老道說道:“老先生,算一次幾文吶?”。
天心上人捋了捋白胡須,笑著說道:“糖葫蘆幾文,算一次同價”。
“不算天地我能理解,但姻緣也不能算?”小販懷疑道。
“姻緣不單單涉及雙方命理,還涉及前世今生與來世,因果很深,非不能也,實不可為也”。
“那您幫我算一算我往后生意如何?”。
天心上人袖中飛出一枚棋子,棋子微微震蕩,旋即繞著頭戴布帽的小販一圈,然后棋子回到天心上人手中。
天心上人握著棋子體悟片刻,對著小販說道:“雖無大富大貴,但可以在圣京有一落腳地經營買賣,小富即安之象”。
“感念圣京太平,有口飯吃就心滿意足了,如何能奢求小富即安呢?”小販問道。
天心上人微微一笑:“萬事萬物皆存在聯系,我算命也是從中找尋更好的因果線,你如果一直賣糖葫蘆當然只能混口飯吃。但我看你這糖葫蘆味道甜美,口感酥脆,何不以此為籌去問問對面的糕點店收不收徒呢?”
小販當即明白對面這位老先生之意,對其點頭致謝。
入夜。
一大一小的師徒兩人行走在更顯圣京城繁華的燈火通明的夜市,天心上人身側也沒有了算命的旗幡。
“師尊爺爺,你今天算命的文錢夠不夠住店啊,圣京城那么繁華住店肯定不便宜。”扶搖看著璀璨燈火的街道不免為今夜可能露宿街頭而擔憂。
“哎,徒兒你多慮了,你我住店何須文錢,看,那個店正好有空的廂房,正合咱們入住一晚。”天心上人笑道。
“天地無極,你我無蹤”。
隨即天心上人掐訣抹去周圍人群對師徒倆的感知,然后抓著扶搖向那間空著的廂房飛去。
“哼,師尊你作弊!有你這樣住店的嗎?不給文錢。”扶搖一臉不情愿的樣子。
“吶,文錢是住店的報酬,我雖沒有文錢,但我能給店家比文錢更好的報酬嘛。”天心上人說著,拋出一枚黑棋。
黑棋帶著淡淡暖暖的光亮,飛往客棧掌柜的小腿經脈之中,行進一周,然后飛回。
同時,掌柜的心神之中驟然響起一道聲音:“治愈你的寒腿以作住店之資,靠街廂房,勿擾”。
正在揉著臉龐看賬本的掌柜頓時一驚,下意識地往四周望去,發現并沒有來住店的人,又發覺小腿溫熱,好像寒腿被治好了。
掌柜的心想,不會是神仙吧,我去求個,哎,算了,神仙說勿擾,我明早再去送個早飯求個福運。
邁出的左腳,又縮了回來。
但注定,明早是個神仙已去的結局。
廂房中,天心上人隨手擲出兩枚黑色棋子,化作蒲團。
“師尊爺爺,我們來到圣龍國做什么呀?”剛剛端坐在蒲團上的扶搖一邊拂著裙擺一邊朝著天心上人問道,語氣充滿童真與好奇。
天心上人語氣堅定而平緩:“此來點醒真龍血脈!”又在心理默想,是時候了。
說罷,天心上人雙手食指中指分別并攏,以指觸額。
“開”。
隨著手指向兩側分開,天心上人的眉心驟然有一片約莫棋子大小的地方發出微光。
從閃爍的光影中走出一個豐神如玉的白衣身影,并轉瞬而至常人大小。
約莫三十歲的年紀,五官溫潤,面容親和,眼神肅穆,頭束逍遙巾。
此為:【道神】。
于是,呈現在扶搖眼中的是這樣的場景:
古稀老者,須發皆白,面容枯槁且眼神親和,一身黑色覆紋道袍顯神秘。
絕代風華,溫潤若玉,神態自若且逍遙飄逸,一身白衣金邊道袍具仙意。
問世間!
誰著黑衣比夜空?唯有天心可堪行!
詢眾生!
心天褪去七尺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道神心天看著滿眼星星的扶搖說道:“我教你的小隱身術還會不?”。
扶搖眨了眨眼:“會會會!”。
等扶搖蹩腳地施展完小隱身術,道神心天手一掐訣,一對晶瑩剔透的棋子拖著師徒兩人朝著圣京城最莊嚴氣派的建筑群而去。
……
不知何時,不知何地。
一片蒼茫的古廢墟,透著神秘,也透著死寂。
有三個飛空的行色匆匆的身影。
兩人銀衫龍紋華服,一人深紅黑邊武服。
終于到了——迷亂婆娑淵。
落地的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二弟,雖然這婆娑淵號稱這片廢墟之中最危險的地方,空間迷障與深淵裂縫隨處可見,但你身具空間神通之道神,此次探險我和三弟的安危就拜托你了。”方臉濃眉,面容硬朗的龍紋銀衫男子說道。
對面另一位龍紋銀衫男子,年齒較輕,眉目俊秀,一副佳公子的模樣。
笑著回道:“大哥、三弟放心,此地我已經來過一次,不過上次我一人之力無法深入,這次憑我們三人的手段定能走的更遠”。
旁邊深紅黑邊武服的男子點了點頭:“嗯,二哥,你的道神走在前面,你的正身殿后,我和大哥居中策應”。
“正有此意”。
淡淡的,若煙若霧的,飄忽不定的,那是空間迷障。
一旦深入,就會迷失方向,宛若身在幻境,如果無法看透,就會被困在其中,直至成為腐朽的白骨。
但最危險的,還是深淵裂縫,也是迷亂婆娑淵名稱的由來。
常人無法目見深淵裂縫,也只有身懷空間神通或者修煉了慧眼的修行者才能有所感應。
此時,在二弟的眼中,那偶爾閃爍而出的,常人看不見的深淵裂縫,就像是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冰晶。
冰晶美輪美奐,但卻遇人而噬。
如果不幸被冰晶吞沒,那就基本宣告生命的終結。
走在前面的道神,突然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突然,一個冰晶悄無聲息地往道神和其正身中間閃爍而來,一下子吞沒了大哥和三弟的身子。
身掛血跡的大哥和三弟頓時怒目而視,同時對著面前正在抽劍的道神和正身問道:
“二弟,為什么?”。
“龍清風,為什么?”。
翩翩佳公子的龍清風仿佛多年的壓抑一朝推翻,釋放出了所有的邪性,面容扭曲。
“為什么?為什么?”
“哈哈哈,為什么?我告訴你為什么!龍清云,我的大哥,你是我從小崇拜的大哥,你是整個龍族的驕傲!”。
龍清風臉色暗紅,五官滲血,大聲吼道:
“可是,你也是我頭上一直揮之不去的陰云,族人以你為傲,事事以你為標尺,無論我為龍族付出了多少,我做出了多少的努力,沒有人正眼看過我!”。
“沒有!哪怕一次都沒有!我在任何一個族人眼中,都只不過是你身旁的小跟班!”。
“我受夠了!大哥,只有你死了,我才算是活著!哈哈,哈哈!”。
噗嗤!
劍鋒入肉的聲音!兩只帶血的臂膀墜落在冰晶下方。
龍清云和三弟再也沒有能力爬出這看似美麗,實則噬人的深淵裂縫了。
冰晶模樣的深淵裂縫繼續閃爍往前,只余一個道神入身,單膝跪地,以手拄劍的孤獨身影。
還有帶著銀和深紅的殘破斷臂,以及兩句微弱低沉的余音:
“拖累三弟了!”。
“大哥,我陳淮這條命是你救的,和你共死也無怨無悔!只恨二哥心障太重!”。
滴答,滴答。
那是劍鋒血水和下顎淚水流落觸地的聲音!
訴說著整片深淵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