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嗎？幫忙開開門！”

　　“誰呀？”

　　一手拿著包薯片的張夢潔從客廳沙發起身去向門口，邊嚼著薯片邊含糊嚷著。“別敲了，來了。”

　　狐疑打開門，張夢潔握著半包薯片呆在了原地。眼前渾身濕透的阮若凡背著頭發都在滴水的楊蘭站在門口，大口喘氣之余，神色慌亂不自然。而閉眼垂靠阮若凡肩頭的楊蘭，慘不忍睹的妝容下，臉色慘白。

　　“這…這怎么搞的？！什么情況這是？”

　　“能不能進去，先把她放下來再說？”

　　顧不上張夢潔的吃驚和疑問，但畢竟是女生宿舍，阮若凡還是不敢貿然進入。一身粉紅睡衣的張夢潔慌亂轉身讓出路，手指右邊。“這邊，快進來！”

　　“沒有其他人在嗎？那我進去了。”

　　“呀！怎么來個男的。”

　　除了張夢潔，客廳還一個看電視的女生突然起身跑回了房間，“嘭”地摔上門。阮若凡見狀，止步一臉無辜看向張夢潔。

　　張夢潔翻抬眼皮撇撇嘴，一臉不耐煩。“讓你進就進！大驚小怪的！又不是沒見過男人！”

　　阮若凡臉一紅，低頭背著楊蘭朝房間走去。隨后跟著進來的張夢潔看他又猶豫站在了原地，歪頭沒個好語氣地問。“發什么呆呢！人放床上去啊！”

　　阮若凡紅著臉低聲回答。“我是在想，弄濕了床，她今晚怎么睡。”

　　張夢潔一聽，愣了下。摸摸楊蘭的臉，皺眉小聲問。“楊蘭，我是張夢潔。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楊蘭一動不動眼睛也沒睜開，凌亂濕透的頭發搭在蒼白的臉上，小一會才從鼻腔發出“嗯”的微弱聲音。

　　不明所以的張夢潔心疼又無奈，轉頭對著阮若凡板臉生氣。“你怎么回事？看她喝醉還讓她淋雨。就算只是同學，好歹你的工作還是順她的人情給你安排的。”

　　“我…”

　　“你你你什么你！把人給我放浴缸里去。”

　　張夢潔連珠炮似的發難，由不得阮若凡分說。阮若凡本就紅透的臉現在更紅，低頭背著楊蘭走向洗手間。

　　小心放下楊蘭在浴缸后，見阮若凡杵在洗手間門口，張夢潔轉頭沖他翻了個白眼，道。“你還不走？”

　　阮若凡木訥撓著頭。“她…沒問題嗎？”

　　“有我照顧你有什么不放心？”

　　看張夢潔拿干毛巾給楊蘭耐心擦拭頭發，阮若凡忙擺手。“不是的，嗯…張漫妮怎么不在宿舍？”

　　“張漫妮？”張夢潔狐疑轉頭，盯看著阮若凡幾秒后，意味深長“哦”了一聲，轉頭又給楊蘭繼續擦拭頭發。

　　見張夢潔沒有直接告知，阮若凡一臉失落站在原地想著什么。張夢潔這時卻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給我出去，我要給楊蘭脫衣服洗澡了。”

　　看張夢潔站起身看著自己，阮若凡紅著臉背轉身去。“我這就走。只是順便問問。畢竟楊蘭喝醉了，有張漫妮和你兩個人照顧的話…”

　　“快走快走，別這么啰嗦。”張夢潔直接推著阮若凡往門外走，“啪”地關上門后，搖頭笑笑就去廚房開煤氣。

　　回到洗手間，拿著卸妝棉準備給楊蘭卸妝洗臉，發現楊蘭已睜開眼，坐在浴缸里一邊放水一邊傻笑。張夢潔皺眉俯身蹲在浴缸旁，剛想開口問什么又止住了。倒是楊蘭先開了口。

　　“他走了。”

　　“嗯。”

　　“他這次真的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楊蘭你…”看著笑著落淚的楊蘭，張夢潔愣了愣，隨后鼻頭直犯酸，眼眶泛紅。掰過楊蘭的臉，用化妝棉給她邊卸妝邊微笑道。“我就說嘛，你們這樣的戀情不長久。”

　　“等了幾天，我以為…”

　　楊蘭扶開張夢潔的手，轉頭捧著浴缸的水往臉上潑。張夢潔丟掉化妝棉，脫鞋走進浴缸，面對面坐下，看著并不說話。

　　“我累了。”

　　楊蘭雙手垂落，耷拉著眼皮，目光呆滯盯著水面，像在想著什么。見她身子搖晃，張夢潔往前挪了挪，抱住楊蘭，道。“累了就休息，別去想，他不值得。以后我陪你。”

　　俯在張夢潔肩頭，楊蘭安心閉眼眼淚滾落，邊喃喃而語。“我試過了，試過了…”

　　翌日清晨，一縷溫暖的光束透窗而入，落至白色瓷磚面。仿佛感受到光的溫度，楊蘭緩慢睜眼望著熟悉的上床板，一臉茫然。

　　我怎么…

　　躺在宿舍床上的楊蘭爬起身，安靜坐床邊，捏著昏沉疼痛的腦袋，看眼身上的睡衣，忽然站起轉身。看著上床鋪熟睡中的張夢潔，四仰八叉打著呼，楊蘭抿嘴笑了，跟照進房間的陽光一樣暖人。

　　似不忍打擾，楊蘭轉身依靠窗閉眼，用力吸氣呼氣。昨夜那場放肆宣泄般的雨，似乎清洗掉了污穢的一切，空氣都變得清新許多。再睜眼，楊蘭眼里只剩一片冰寒，撇嘴笑笑，轉身去往洗手間洗漱。

　　晚上十一點多，一天沒上班的楊蘭出現在咖啡屋門口。看著精致妝容一身酒氣的楊蘭，張夢潔皺眉狐疑地問。“你今天去哪了？起來就沒看見你。”

　　“你猜。”楊蘭撇嘴笑笑，摸摸牛仔褲口袋，掏出紅色煙盒和一個打火機，抽出根煙點上。“要么？”

　　“去那邊坐著吧。”

　　接過煙盒和打火機，張夢潔和楊蘭去往咖啡屋門口右邊的鐵靠椅上坐下。低矮幽暗的巷道里有餐廳的后廚，小網吧和小餐館，也停了不少車，巷道上方是楊蘭她們宿舍的那片住宅小區樓，上方密閉的空間，讓這里看起來更像地下停車場。不是招牌燈帶來些許光亮，這里該是漆黑一片。平日下班這條巷道也是經常走，今日楊蘭倒是第一次特別留心看了看。剛轉頭想說什么，張夢潔卻看向咖啡屋門口。

　　“楊蘭，那不是那誰嗎？看來不是來找你的。”

　　楊蘭直起身歪頭望了眼，皺眉。“小珍？”

　　不知道小珍有沒有聽到，朝楊蘭她們坐著的方向看了眼，扭頭拖著從咖啡屋走出來的史伊靜往靠道路邊方向拐個彎就看不見了。

　　想起昨日小珍路過時一副陌路人的模樣，今日和史伊靜看起來倒是關系不錯。楊蘭撇嘴笑笑又靠回椅背，吸口煙仰頭吐出一陣煙霧。張夢潔頓看了楊蘭幾秒，轉頭點燃煙抽上一口，低頭想了想，開口問道。“你沒事嗎？”

　　楊蘭愣了會，起身丟掉煙頭用腳踩了踩，甩甩肩頭的挎包，對看著張夢潔，寡淡一笑。“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嗎？”

　　見張夢潔盯著自己不說話，楊蘭不自在地彎腰，從鐵椅上拿過煙盒和打火機，抽出根點上。裊裊煙霧升騰，楊蘭眼中閃過一絲悲涼，低頭笑著搖搖頭又抬起。“夢潔，你說的。該怎么活還得怎么活。”

　　張夢潔站起身丟掉煙頭用腳踩滅，抬頭會心笑了。“這就對了。兩個人在一起，其實只是在制造回憶。”

　　楊蘭一愣，搭著張夢潔的肩頭神情認真地問。“夢潔，你考不考慮寫本書？”

　　張夢潔認真想了想，“想過。”

　　但沒等楊蘭開口，隨即又哈哈大笑起來。“就我這水平？算了吧。我們還得賺自己的一日三餐，這個，才是首要。”

　　楊蘭低頭看張夢潔比的手勢，笑道。“姐養你。”

　　“不瞎扯。我剛好有事和你商量。”

　　“嗯。”看張夢潔一本正經，楊蘭收回手，把捏在手上一直沒抽上幾口的煙扔在地上踩滅，等著張夢潔開口。

　　張夢潔垂頭皺眉想了陣，抬頭。“我們倆…自己出去租房住吧。下個月何光宇會過來這邊找工作。”

　　看張夢潔欲言又止，楊蘭想了想點頭。“好。”

　　“但我們店…這個月的工資恐怕…”

　　看張夢潔皺眉，楊蘭轉頭笑笑回過頭。“別擔心。對了，差不多快下班了，我去楊的小網吧等你，先進去吧。”

　　“好。”

　　直到張夢潔走進咖啡屋，楊蘭才長長吁了口氣。剛才久不見的史伊靜也隨后進了咖啡屋。遠處，小珍剛下了階梯就上了一輛摩托車離去。楊蘭皺眉站在原地看了會，轉身往身后巷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