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三當家一聲豪邁喚得誠摯,虎步生風地朝正東位上的壯漢迎去。
“老三啊!”端著大碗暢干的壯漢,瞇著略帶迷離的眼,露出豪爽的笑:“回來的正是時候,陪哥哥再飲幾壇。”
“大哥,我有——”喜滋滋的話還懸在三當家的口邊,他眼珠麻溜地瞥中右側一男子,臉色頓時變了圈:“這位兄弟是?”
“自家兄弟。”說著,大當家甩開身邊捶腿揉肩的女子,大開興致:“老三給你引薦下,宋玄冥,大哥我的過命兄弟。”
當時那氣氛,這愣在當場的三當家心中如何風起云涌我沒仔細細瞧,可我在人后繞看那上座間淡然頷首的男子,倏地驚出了一身冷顫。
宋玄冥!
他怎么會在這兒?!
“涂三兄弟,幸會。”
“兄弟?等等,大哥這酒是不是喝得有些過頭,怎么讓來路不明的小子混進我們寨子來?”
“噯,老三,你這話有些敗氣氛。”
只見這大當家醉步偏偏走到玄冥身邊,口氣力挺地說到:
“前些天咱們不是被官府那幫狗崽子合圍?當時若不是宋兄弟仗義出手,帶著我拼死突圍,今兒個你我兄弟未必有重聚之日。這個恩,我張大海記一輩子!老三,以后宋兄弟就是咱們寨的二當家,我們兄弟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二當家?大哥,雜家沒聽錯吧。”
涂老三那聲音跟扎著刺般抑揚頓挫,我穩住起伏的心緒,期許著更精彩的大戲上演。
涂老三怒起如潮:“二哥這才走了多久,您就讓這小子頂上他的位置。兄弟在這說句不中聽的,大哥如此草率決定,不怕跟我們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寒心?”
“位置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川的仇,當哥的緊緊記在心里,一刻都不敢忘,但也得審時度勢!咱們龍虎寨如今處在風口浪尖上,更需要像宋兄弟這樣掌得住舵的人才坐鎮。老三,什么大的小的,高的低的,那不過是面子上掛著的虛榮;真正的兄弟,真正的齊心,那碗水擱在誰手里都是平的。”
這話雖然人前聽著大氣仗義,可揣摩在心中,我怕是比誰人懂這涂老三的不甘。
就如同宋小鈺和澹臺靜慧,一個宮妃,一個皇后,雖侍奉著同一個男人,但位分間卻是妻與妾的差別。
“話雖如此,可雜家覺得這事您還是慎重——”
“別說了,此事我心意已決,你不給宋兄弟面子,就是不給大哥我面子。坐下,咱們兄弟三痛快的喝一場,無關的話給我爛心里。”
霸氣十足的打斷涂老三,居高臨下的張大海把目光落在了我和勝男這邊。
“怎么,回寨子還有收獲?”
涂老三一臉僵笑,暫時忍住:“我正想跟大哥商量。這次撞了大運,咱們遇上大買賣。把人帶上來。”
說著,我倆強行被推到人前,給上架的貨物般被打量著。
而此時玄冥看見我時的臉色,也由先前的平淡轉驚瀾,只是礙于人前壓制地得體些。
張大海打量了我和勝男一番,評點到:“是有幾分姿色。可老三,我橫豎瞧不出她倆有什么過人之處?你口中的‘大買賣’從何說起。”
“是她。”涂老三順勢指著我,有些得意的說到:“這小娘子可親口承諾,愿用五萬兩黃金自贖。”
“五萬兩黃金?”
黃白之物確實能動搖人心,連這一寨之主也動容不已;不過很快,他倒是放聲大笑起來。
張大海笑到:“老三,你莫不是被個娘們空口白言戲耍了吧。若她真拿得出五萬兩黃金,我們一幫兄弟還干什么這勾當作甚?舒舒服服吃三輩子也不愁。上當了。”
“大哥這回真看走眼了,這娘們真是頭肥羊。”
話間,涂老三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讓人遞給上座邊的張大海。
“這婆娘身上一件首飾,就價值八千兩黃金。”
我那條洛湘寶綾當時不是當了兩萬兩?琢磨琢磨,這涂老三也不是表面上這般恭敬,心里有把小算盤呢。
張大海當面驗過銀票的真假,面上非不見喜色,反而警覺了不少。
“小娘子,你來頭不小啊。”
我淡笑而答:“怎么,有膽干這擄人掠貨的勾當,這會兒卻怕到手買賣燙手了?”
“嗬,口氣不小,但也別太小瞧人。爺我這輩子殺人無數,還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寫;就算你背后有天王老子,這一口我也咬定了。”
大把銀票丟在虎皮毯上,張大海霸氣落座,趾高氣昂地點到我和勝男。
“上來,伺候爺吃酒。”
我驚:“寨主怕是搞錯了吧,對待金主不該是好吃好喝供著?”
“管你是誰,少啰嗦。在爺的地盤,我的話只有絕對服從,根本你們沒有挑三揀四的余地。怎么,還等著爺拿刀子請你們不成?帶上來。”
“你!!”
瞧著身側兩邊涌來人,我一陣六神無主。
“大哥。”
正在此時,靜候多時的玄冥躬身一敬,開口了。
“兄弟來什么客套?咱們有話直講,沒那么多生分。”
玄冥點頭示意,道:“我挺喜歡這倆小娘子,不知大哥可否割愛?”
張大海微微一愣,忽竊喜:“你小子——多大的事!女人如衣服,兄弟既然喜歡,盡管挑去。”
“無恥狂徒!”
勝男臉一沉,立馬護在我身前。
張大海回應上:“什么倔兒爺沒見識過?身段兒再硬,也硬不過爺手中的刀。再扭扭捏捏擺高姿態,惹毛了爺,一刀劈倆!”
“勝男。”我拉住憤懣滿懷的勝男,搖搖頭,說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謝謝提醒。”
“還是這位小娘子好覺悟。”
對人的的得意滿懷,不過換來我一聲嗤之以鼻,拉著勝男便一道跪在酒案邊。
我斟酒,勝男奉碗,耳邊都是張大海那盡得得意的笑聲,刺耳的緊;而玄冥接過滿斟美酒的斗碗一飲而盡,面色平平淡淡,無波無瀾。
而此時他的左手,沾了撒出的酒水,在酒案上寫出了一個字:忍。等我們瞧仔細了,他大手一拂,悄然無息地抹去了它存在的痕跡。
看來眼前的真是救星無疑。
但反觀同樣見字的勝男,英朗的臉上儼然驚色更迭,眼瞪如杏。
我笑笑,再次滿上酒奉上:“二當家好酒量,小女子傾佩,請再滿飲一碗。”
那佯裝阿諛的聲音,那傳遞別樣意味的目光,似乎大有感染力,轉而讓心領神會的勝男大變樣,帶這女兒家特有的嬌羞接過碗,一手勾肩搭背著玄冥,一手執筷夾菜遞到嘴邊。
“好漢嘗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