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淮擺擺手，“不用，他已經走了。”
孟嘉魚“哦”了一聲，繼續吃飯。
門忽的被人推開，涌進一股熱浪。孟嘉魚抬頭看去，是陽伊澤。
陽伊澤笑容僵在臉上，沒想到課室里還有一個男的。眼神往那個男人身上打量，覺得有些眼熟。
孟嘉魚掃了一眼低頭吃飯的祁煜淮，放下筷子站起身就往門口走道：“怎么了？吃飯沒？要不要一起吃？”
陽伊澤則壓低聲音，指了指背對他坐著的祁煜淮問，“那是誰？你哥？”
孟嘉魚回頭瞥了一眼已經放下筷子看過來的祁煜淮，心一驚，把陽伊澤推了出去，自己也跟著出來：“我男朋友。怎么了？有事說呀。”
陽伊澤聽她云淡風輕的說了“我男朋友”四個字，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解釋道：“打擾你們了，不好意思啊。我是來問你成績的，我成績已經查到了，589。”
孟嘉魚眉心一跳，心情有些糟糕：“我還沒查呢，查了再和你說吧。”
陽伊澤見她臉色不好，便點點頭就走了。
孟嘉魚轉身回了課室，祁煜淮已經放下筷子拿著手機在看著什么。
回到位置上坐好，孟嘉魚看了眼他的面無表情的神色，自覺地就開始解釋：“他來問我成績的，他考的還不錯。”
祁煜淮這才緩緩放下手機，眼底的黯然消散了些，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你們中午一起吃飯？”
孟嘉魚搖頭：“他在樓上和盧校長吃呢，盧校長是他媽媽。”
正說著，手機忽的“叮”了一聲。孟嘉魚身子一抖，心里已經猜到了是什么，故而視而不見。
對面的祁煜淮卻道：“逃避也沒有用，拿出來看看吧。”
孟嘉魚準備夾排骨的動作止住，神情立即沮喪了起來：“我就是不想看嘛。”
祁煜淮伸出手：“那我來看。”
孟嘉魚又搖搖頭，“不要，不想給你看這么爛的成績。”
祁煜淮皺眉：“那你自己看。”
孟嘉魚見躲避不得，只好放下筷子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不用解鎖也能看見屏幕上的信息提示：“孟嘉魚你好！考生號341XXXXX的考生，您的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的成績為：總分612......”
只是一眼，就掃完了整條信息。心里忽的覺得好平靜，平靜的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這樣的成績，和她第一次估計的差不多。卻也是高了些的。拿最后一次模擬考試的成績來比，是低了三十分的。
興許是提前悲傷了，當真的得到這個結果，孟嘉魚一點兒難受的勁都沒有。
她把手機遞了過去，嘴里不忘自嘲：“果然是這樣。”
祁煜淮接過手機看清了信息后，也直接了當的道：“我654。”
孟嘉魚忽的就心慌了起來，接過手機的手還是抖得。兩個人竟然差了四十多分，果然上天要這么折磨人么？
孟嘉魚垂下頭，拿起筷子又去夾排骨。看了眼不說話，拿著手機往外走去的祁煜淮。心里不是滋味：他這是直接拋棄了自己的意思嗎？怪不得中午要來和她吃飯，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最后的晚餐”？
孟嘉魚心里苦澀的緊，放進嘴里的排骨竟也是苦的。她把肉咬下來，吐掉了骨頭。
骨頭掉落在一旁的紙巾上，眼淚亦是。
這時，祁煜淮推開門又走了進來。
孟嘉魚急忙手忙腳亂的要去拿紙巾擦眼淚。
祁煜淮也注意到了這一幕，直接繞到她身側，蹲下來看著她問：“哭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孟嘉魚被他這么柔聲一問，眼淚掉的更兇了。這人也太直接了吧？什么早就知道？莫非他當時打電話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也是，他當時也說了不知道的。
成年人世界里沒有肯定回答就是一種拒絕，這話過真沒錯。
孟嘉魚躲過他的觸碰，哭得更兇了。
祁煜淮見她哭的兇，又發脾氣似的不讓他觸碰，心里來了些火氣：“你哭有什么用？哭來哭去分數還不是一樣？”
“那我也不要你管！你要走就走好了！我當這都是一場夢，你也不存在。”孟嘉魚推開他，心里悲憤又委屈。
“你...你說什么啊？我走什么我走？”祁煜淮被推開，跌坐在地上。
見孟嘉魚也不回答，他擰著眉頭站起身。拿過紙巾仔細的擦著手，臉越來越黑了。
孟嘉魚聽不見他的聲音，抬頭看過去，抽噎著道：“你走吧，你趕緊走。”
說完開始收拾桌上的飯盒。
“你趕我走干什么？趕我走就能解決問題了？”祁煜淮把紙巾扔進垃圾桶，一把拉住她拿飯盒的手。
孟嘉魚一頓：“解決什么問題？”
祁煜淮薄唇微抿，“你也知道的，A大是最好的選擇。我媽有個熟人在A大，我問了你的分數，那老師說有點懸，建議你選B大或者C大。B大可以沖，C大能穩。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爸，看看有沒有的商量。”
孟嘉魚神情一滯，心情是既錯愕又驚喜，隨之而來的是羞愧。
她原以為他是就要在這里和她說分手了，沒想到他是替自己探情況去了。
思及此，她垂下頭坐回椅子上，應道：“知道了，謝謝。”
看她情緒穩定下來，他小心的道：“其實你爸的觀點也是沒錯的。基于你自己發展，如果在S城沒有合適的學校，在別的城市有合適的那肯定要考慮的。你回去和他商量商量吧，B大和C大雖然名聲沒有A大響，但在S城也是不錯的學校。”
聽著祁煜淮分析，孟嘉魚煩躁的心也靜了下來。抬頭反問：“那你呢？”
祁煜淮聽她這么問，忽的一笑：“等你選好了我再選，要記得告訴我。”
孟嘉魚一聽這話，便破涕而笑。她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漸漸安心了下來。
兩個人揮散了不愉快的氣氛，收拾了飯盒，孟嘉魚又把他送到樓下。
“下午你就別來了，來一趟就夠了。”
祁煜淮轉身，凝視她良久才點了頭：“回去的時候好好和你爸爸說，不要鬧不愉快。有什么事就找我。”
孟嘉魚心中暖的發燙，推著他往前：“知道啦！你快回去吧，外面太熱了。”
祁煜淮伸手捏著孟嘉魚的下巴，故作兇狠：“和那個男的保持距離啊。”
“醋缸子。”孟嘉魚拍掉他的手，笑著看著他坐車走遠才回了課室。
下午下班剛到家，孟嘉魚就發現家里已經有人了。小心翼翼的開門進去，發現孟爸爸和孟嘉妮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訝然他們回來的這么早，心中卻有了不好的念頭。
孟嘉妮見姐姐回來，瞥了眼孟爸爸就跑了過去：“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好餓啊！爸爸非要等你吃飯！”
委屈的叫喊著，伸手接過孟嘉魚的背包后，小聲嘀咕：“爸爸今天特意早點來接我回來，說是等你成績。考得怎樣？”
孟嘉魚眉心一跳，郁結道：“很糟糕。”
孟嘉妮直起身子，快速的道：“那我趕緊給媽媽打電話。”語畢，提著孟嘉魚的書包就進了臥室，躲進廁所給孟媽媽打了個電話。
“媽媽，你啥時候回來啊！姐姐今天出成績，她說考的很糟糕。爸爸今天也特意早點回來聽她說成績呢，我感覺姐姐要挨罰了。”
孟媽媽聽小女兒說完，也變得不太安心。盡管心里十分擔心，嘴上還不忘安慰著小女兒：“沒事，再差也差不到哪去的。我已經上地鐵了，很快就到家了，別擔心。”
孟嘉妮聽見這話才稍稍放心了些，掛了電話就往外走去。
一出去，就見姐姐跪在地上，頭也側向了一邊。她心一跳想要往前走看看情況，瞥見孟爸爸那氣紅了的雙眼和怒容，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
孟嘉魚感受到了臉頰上的灼熱，腦子有些發暈，卻一動也不敢動。
當她剛進客廳的時候，孟爸爸就直截了當的問她考了多少分。
她也沒有猶豫，說了自己的分數。
孟爸爸直接把手里的遙控器拍在桌上，壓抑著怒意問她填志愿的時候知不知道該怎么做。
她倒也怕極了反倒勇敢了，直接說想要自己選，想留在S城，不想聽他的。
這是女兒這十八年來第一次當面忤逆自己，孟爸爸立即氣得失去耐心，喝令她跪下，又賞了她一巴掌。
于是乎就成了孟嘉妮剛出房間看到的樣子。
“你考這么一點分，你好意思說要自己選？你有什么臉說？”孟爸爸站著指著跪著的孟嘉魚吼道。
“我同學和我說我可以選B大和C大，同樣也是S城不錯的大學。我不想要去那么遠的地方讀書，我想要留在S城。”孟嘉魚低著頭說出自己的想法。
孟爸爸聞言嘴邊在笑，眼里仍是氣急的紅色：“你想的倒是好！我辛辛苦苦幫你查了那么多資料，還去聯系了學校的老師，幫你選出來的都是最穩重的。聽你同學的？你同學能比你懂得多多少？就按我說的做！”
孟嘉魚心生絕望，望著孟爸爸堅定地樣子，繃不住也落了淚：“我就想選自己喜歡的城市不行嗎！你為什么不聽我的想法！”
孟爸爸見從來都乖巧聽話的女兒竟扯著嗓子和自己喊叫，氣到極致反笑：“聽你的想法？你的想法只不過都是些目光短淺的想法，什么都不懂就想什么說什么！我供你吃供你穿，怕打擾你一直不干擾你的學習，嘔心瀝血的為你創作更好的條件，你就拿這樣子的成績對待我？嗯？你有什么資格和我談條件？”
說罷把手邊的雜志摔在孟嘉魚身上，怒目圓睜。
孟嘉魚看到了孟爸爸的那個眼神，身子立即如篩糠般抖了起來。那是她最怕的眼神，從小就怕。那是孟爸爸氣紅了眼要動手前的眼神，用那樣的眼神看她的爸爸在她心里與惡魔并無二異。
她咬著牙，還是吼了出來：“我就要留在S城！我不要去那么遠的地方！不管你今天是打死我也好還是打殘我，我都要這樣！”
“好！好！骨氣可真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說的就是你！”孟爸爸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氣氛，左右環視起來，找尋可以給女兒一些教訓的工具。
孟嘉妮見狀立即飛撲過去，緊緊的抱著孟爸爸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