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扉道人繼續說下去:“再說‘束’,束,束還有一個發音,讀‘捆’,而且束本身也有捆、縛的意思,‘辛’與‘束’連在一起,謂之‘辣’字,依我之見,它是對于舌頭的一種捆綁,是對于味覺的一種懲罰,它是一種熱與痛的混合感覺,正如人自律苦修過后所獲得的升華一樣,束縛過后才會感覺到更加的放松和爽快,才會有如掙脫枷鎖般,獲得更多的滿足感,因此,‘辣’很特殊,跳脫在酸、甜、苦、咸、鮮五味之外……”
鐵扉道人把個自己以前也從未聽聞過的東西說得頭頭是道,而且言語之間居然還領悟出了“辣”是一種“痛覺”的真諦,他能夠有這種意識可算是相當超前的,果然不愧是鐵扉道人。圍觀人群由不得連連點頭,紛紛表示稱贊。
說得好。
這水平就算到現代,掛名個什么學什么學的磚家叫受,怕也是百分百夠格的是吧?
天漸黑,這時已不再有新的食客,吃完了面的幾桌子人也不急,坐下來或是說說笑笑,或是發呆犯癡,各有各的舒服,各有各的愜意。
“我是誰,我在哪,我這是在干什么?”叫阿壕的胖哥哥每次飯后總會癱軟一段時間,仿佛忘卻了一切。
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自己該到哪里去。
“哈哈……”叫阿虹的瘦弟弟則在一邊笑,并提醒他:“你是哥哥,我是弟弟,你叫阿壕,我叫小虹……”
方聞也在發呆。是啊,飯后的這種什么都不用去想,又似乎在想一切事情的空洞時間,真叫人覺得舒服和可靠。
因為它不會有任何一點點煩惱。對于生命而言,吃飽了,就會收獲一天之中最大的安全感。而人一輩子所追求的東西是什么,濃縮成兩三字,其實不過是安全感。
方瓊碰了碰方聞:“哥,你怎么回事,之前還挑刺,現在怎么卻這么老實,竟一言不發?”
方聞的身子懶散的搖了搖:“別動我,我舒服著哩,要挑刺,你自個去,我可懶得管!”
一碗面說起來勁道,其實做起來并沒有表面上那么的簡單,工夫不到家,口味便有差。
再加上還有湯底,澆頭,配菜,佐料等各方面的因素,要都能夠做到“到位”才行,這兩個字其實說起來也不難,但能否真正扎實的做到,可有大大小小的講究在里面,一點都不能馬虎……
方聞好不容易吃到了這么好吃的一碗面,而且還是腆著臉回來的,這個時候,他又不傻,才不想和店家鬧翻呢!
但方瓊可不同,她就是出來放風的!不找點樂子,她才不會乖乖的回到方家堡!
“嘿,掌柜的,你過來!”方瓊把手往劍上一拍,大聲叫武直。
“什么事?”武直看過去。
“你叫什么名字?”方瓊大大咧咧問。
“你可以叫我老板。”武直輕輕飄飄回。
“老板?”
“是的,也是掌柜的意思。”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的名字。”
“武直。”
“我叫方瓊。他是我哥,叫方聞。”
“嗯。”
“我問你,你下面的功夫怎么樣?”
“……”武直轉身就走。怕被她糾纏!
開玩笑,一個女人上來就問你下面功夫怎么樣,叫人怎么答,不跑難道還站著被她硬捉著給強了不成?
圍觀的食客哄然失笑。
“等等,我問你話呢!”方瓊站起身來,急了。
“姑娘,你那碗面不是已經吃得精光了嗎?這不就說明了一切?”武直回頭,攤手。
眾人順著武直的話音看向方瓊桌前那碗面,果然,和大家一樣,她的碗清得一干二凈,連湯都沒剩下一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個女的?”方瓊卻很吃驚,為自己的身份被看穿。
“我眼又沒瞎。”武直吐槽,順便拿眼在方瓊胸口的突起處掃了掃。
女人男人都分不清,那是一種病,得拖出去剁JJ。不,聽著,挖眼睛沒用,眼睛不背這個鍋。
而眼前這霸氣外露的小姑娘,論年齡,不過才二八年華,卻自然的顯露著一副英氣逼人的樣子。
很靚。
“被你看穿啦……”方瓊又大咧咧一笑:“你說得對,我是個女人,那又怎么樣,我是來替我哥撐腰的,我問你,今天早上,你給我哥的那碗面是不是有問題?”
聽方瓊說出這番話,眾人又齊刷刷的看向了癱坐在桌前的方聞。方聞連忙用手撐著頭,擋住半邊臉,一副假裝不認識方瓊只是臨時拼桌的樣子,心想,完了,妹啊,你這哪是來替我撐腰啊,你這分明是來啪啪打我臉……
“有問題?有什么問題?”武直反問。
“我哥吃了后,心里面添堵,難受……”
“……”
“他說是你那個什么辣椒有問題,是不是放壞了……”
“辣椒沒問題,也沒有壞。”
“那這個東西到底是用來干什么的?”
“開味的,也能夠叫人開心。”
“好,我信你!”
“……”
方瓊一句話把武直搞得無語,這莫名奇妙的,她居然話峰突轉,來了個“我信你”,這是什么鬼?
她到底是來找茬的,還是過來逗我的?
這是要搞事的節奏呀,搞得武直莫名的心好方。但是,有一個人比武直還要方,那就是方聞。
這個不得了的妹妹呀!
“聽著,你姓武,又住在天王堂,你下面的手藝那么好,就是不知道真正的功夫怎么樣?”
“你什么意思?”
“我要和你比劍!”
“比劍?我怕傷到花花草草!”
“這里哪有什么花花草草?我們可以躲著那棵樹,或者到院外去比……”方瓊信以當真,看向院中,只發現一棵大大的梧桐樹,和一處草地。但這個季節,那草都枯了。
“我說的花是你。”武直樂起來,被這個直來直去的姑娘弄得笑場了。
“那草是什么?”
“我、草——”武直脫口而出,這蹄子問題還挺多!
不過還好,幸好方瓊沒有問,為什么她是花。
“我草是什么意思?”方瓊一雙大眼圓睜,眼中既有好奇,又有不解,逼問武直。
“我草,就是我是草的意思……”
“哦,我懂了,你說我是花,你是草……”方瓊點點頭,柳眉杏眼眨了眨,似懂非懂:“不過,為什么要把我比作花,把你自己比作草?”
“我草——”
這還是武直自穿越之后,第一次被人逼得說出了這樣兩個字,而且一被逼出來,還接連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