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非常感謝你能夠百忙之中接見我。”赫拉巴爾此時換上了一套深褐色的皮夾克,那張比年紀更加蒼老的臉龐此時增添了越發明顯的疲憊。在洛月白召見之前,他已經等待了超過半個小時,但此時沒有顯露出絲毫的不耐。
“坐下吧,”洛月白指了指自己面前那幾張扶手椅:“我這次也要感謝你一路上為護送那批裝備做出的貢獻。”
“這本就是我的職責,”赫拉巴爾不卑不亢地說道:“不過我這次還帶來了一段布朗森先生的口信。”
說到這里赫拉巴爾不由得看向站在一旁的云津,但是洛月白只是托著自己的腦袋說道:“你不需要擔心在這個房間里的任何人。”
云津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而赫拉巴爾則點了點頭:“布朗森先生托我轉告,伊麗莎白夫人已經再次把海伍德準將派往北方軍區,而海軍大臣答應了條件,他希望您能夠盡快趕回白城,做好準備。”
墻角的壁爐里火焰熊熊,驅散了室內的寒氣,洛月白看著橘黃色的跳動火苗沒有說話,于是室內保持著一股滲人的寂靜,直到她如同大夢初醒般猛然站起,把所有人嚇了一跳。但是洛月白恍若未聞,她一把推開扶手椅,轉身面對高大的落地窗外那一片夜色,沒人可以看到她的臉色。
“還有什么事情嗎?”洛月白的聲音再次傳來,如同之前一樣語調平淡,沒有透露出情感的波瀾。
赫拉巴爾心中有些墜墜,但他還是說道:“我希望能夠加入皇家通靈師部隊。”
“為什么?”
“因為我……”
赫拉巴爾剛準備說下去,洛月白便打斷了他的話:“記住這個理由,以后就用它來回答。明天去軍需處領取你的裝備,剩下的手續云津會做完。”
“還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嗎?”
“不,沒有了。”赫拉巴爾連忙說道。帶著些微的激動與擔憂,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
“少將,這樣子真的可以麼?”看著赫拉巴爾走出房間,云津終于忍不住問道。
“有什么問題?”
“這個赫拉巴爾,他的身份我們并不知道……”
“作為一個通靈師,他的身份應該登記過,到時候按照登記表寫就可以了。”
“但是他在這時候想要加入我們,他的理由是什么?”
壁爐中的火焰突然扭曲變形,底下堆積的木塊發出噼啪聲響,炸出一連串的火星,洛月白的目光終于從窗外收回:“我難道需要擔心一個普普通通的通靈師麼?”
云津剩下的話被生生堵了回去,她注意到洛月白臉上的不耐煩還有逐漸顯露出來的憤怒,這一切不僅僅源于赫拉巴爾帶來的口信,不過云津明智地沒有提及。
屋外的走廊里,突然傳來晚上十點的鐘聲,洛月白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慘白的笑容,無比滲人,如同褪下白日的偽裝,顯露出真實的自己。
“今晚已經沒有其他安排了吧。”
“沒有了,不過明早六點……”
“夠了,那我們走吧。”
云津不由得在心底默默祈禱。
……
這是屬離被羈押在這間囚籠里的第二天,而他已經開始熟悉這種生活。兩天前的傍晚,他去了從前和云津他們經常一起前往的那個隱秘峽谷,在意外遇到云津的同時,被更加意外地抓捕。
參與這項行動的不僅有二十多名裝配著蒸汽加壓重機槍的暴風突擊隊士兵,還有另外三個戰斗型的皇家通靈師:“縛影之通靈師”維均,“召命之通靈師”托馬斯·潘恩,“紅蓮之通靈師”維爾弗雷多·帕累托。
就像是屬離熟悉他們一樣,他們也同樣熟悉屬離的戰斗風格,從某種角度來講,他們都屬于洛月白的心腹,所以最終屬離沒有反抗,也沒有試圖逃脫,而是老老實實被他們關入這間沒有窗戶的牢房。
“縛影之通靈師”維均,他的能力是能夠在短時間內剝奪一個生物的感官,而他并沒有在押送屬離的時候吝于使用自己的能力,所以現在屬離除了知道這間牢房內部的構造之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這是一間通體由巨大石塊堆砌而成的方形房間,除了一扇由厚重的橡木板制成的狹窄小門之外,沒有其他出口。不管是誰布置了這個房間,都很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金屬制品排除在外,屬離甚至試著隔著厚厚一層的石壁去感應房間之外存在的金屬,卻依然一無所獲,甚至連每天通過木門上面鑿出的那一個小口送進來的餐具,也清一色都是木質。
最后屬離頹然地發現,除非自己再次能夠借助晶體的力量,不然憑借自己的力量,他恐怕很難強行逃出來。但是就目前來看,除非碰到什么事情讓晶體能夠主動和他進行“交易”,否則屬離根本無法借用它的力量。
而且直到現在為止,不管是當初抓住他的云津,還是作為幕后主使的洛月白,都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和他進一步交流的意向。
厚重的石墻既擋住了光亮,也擋住了來自外界的聲響,甚至連送餐窗口也是分為兩層,不讓屬離見到任何外界的情況,除了隨著飯盆遞進來的蠟燭之外,他見不到任何光亮。
從某種意味上講,這就是一個與世界隔絕的空間,沒有光亮,沒有交流,現在就算是聆聽排風扇工作時發出的聲響,對于屬離而言也是一種享受。
在這樣的房間里,屬離不認為自己可以支撐過一個星期,所以他覺得洛月白也不可能把他關在這里超過這個時間:就算是她把兩人之間曾經的交情忘得一干二凈,洛月白也需要屬離神志清晰把關于那次地下探險的事情交代清楚。
而在此之前,屬離只好把這當成是一次難得的靜修,在前幾個月的時間內,他從來沒有享受到一絲一毫的休憩,因為戰斗而留下的傷口也來不及愈合。
但是每當他望向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來自全身的酸癢痛感,如同浪潮一般一波一波侵蝕自己的意志,一個問題浮現在他腦海:
還剩下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