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陽宮中,趙子臣已經等了裴元近一個月了,可始終都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派去東州打探的鬼軍也如石沉大海,有去無回,這可讓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大司馬不會遇到危險吧?”趙子臣不安的說道。
身旁的迷離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了,畢竟自己的鬼軍都探不到任何消息,他再說什么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時,下面的文武大臣中,走出一人,伏地叩拜,說道:“臣劉延有事啟奏陛下。”
趙子臣望向劉延,說道:“何事?”
劉延說道:“微臣近日在街頭巷尾聽到了些流言蜚語,說大司馬念及裴家與軒轅氏的舊情,不愿看到紛爭,便隨便尋了個緣由躲起來了。”
“你都說這是流言蜚語了,還說給朕做什么?”趙子臣冷冷的看著他,甚為不悅。
那劉延是個工部尚書,為官清廉,在衛家稱帝時便是如此,也不曾聽說他有任何結黨營私之舉,更在衛信昏庸時直言不諱。若不是因為這樣,趙子臣一聽這事就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梟首示眾。
此時,趙子臣只是有些不悅,但劉延仍不肯閉嘴,又說道:“微臣知道,陛下與大司馬情同手足,這流言蜚語不過是人云亦云罷了,可長此以往,百姓必會信以為真,這很難說不是天玄故意而為之,制造矛盾,待民心大亂,玄帝都便可不攻自破。”
“笑話!”趙子臣完全不當回事,說道,“只要朕相信大司馬就夠了,至于那些草民,便由他們去說吧,不過你也替朕傳下圣旨,若再有人信口胡說,也不用跟朕說,直接讓侍衛砍了他的腦袋便是了。”
“臣遵旨,可……”
劉延猶豫起來,說道:“陛下自然可以不信,但萬萬不可因此大開殺戒,臣以為,凡事沒有空穴來風,還望陛下明察。”
趙子臣本就心煩意亂,抬手一揮,讓其退下,說道:“察什么察,朕相信大司馬!”
散朝時,趙子臣長吁短嘆,很是苦惱,卻沒發現迷離始終盯著劉延,直到他完全離去,方才作罷。
“你相信他說的話么?”趙子臣問向迷離。
只見迷離嚴肅說道:“大司馬的忠心,陛下自不必懷疑,眼下還有一個更要緊的事。”
趙子臣深吸一口氣,說道:“你說的是無名遇害的事情吧,我已經聽說了,你怎么看?”
迷離說道:“無名隕落之地并不在內襄郡,鬼軍來報,在內襄郡不遠處的禿山上有戰斗痕跡,但和無名尸骸上一樣,只留下了煞氣,很明顯這是想嫁禍于陛下。”
“朕知道是傲杰的手筆。”趙子臣沉默了片刻,又說道,“只是朕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做?”
迷離說道:“傲杰根本對權力不感興趣,他這么做無非就是想看到天陽和天玄全面開戰,這樣一來,五州大亂,那些想與世無爭的高手,勢必也無法安心度日了,到時候他就可以把這些人一個個的找出來。”
“找出來要做什么?”趙子臣問道。
迷離說道:“陛下勤于政務,怕是會誤了修習,劍道一途,共有三階,初階時,劍因人而開靈,因情而化氣,因心而煉魂,飲血則生,非念則亡,此為人之劍;中階時,劍道大成,踏遍天下,不求無敵,但求一敗,此為地之劍;末階時,極致于心,極致于道。執胸中真言,秉天下神異,不求物外,不求心外,堪破生死,無懼時空,尋天道、劍道之巔峰,心無旁騖,可成劍道至尊,主世海沉浮,滄桑變幻,此為天之劍。”
這一大段話,趙子臣修行劍道以來卻是從未聽說,怪不得他一直感覺傲杰根本沒有把真正的劍道傳授給他,這也是他難以精進的原因。
迷離繼續說道:“傲杰本已修成地之劍,想借助魔魂突破到天之劍,可他一定想不到魔魂的兇戾,重劍而不重道,這才讓他表面上實力倍增,實際上卻退回了人之劍。飲血則生,本能賦予他挑戰天下高手的欲望,這就是他這么做的原因。”
“原來如此。”趙子臣恍然大悟,但更多的是對迷離這番劍道之識的感嘆,他說道,“你愿意傳我劍道么?”
迷離卻是搖搖頭,說道:“我并不會劍道,也從未修習過。”
“那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趙子臣追問起來。
迷離沉默良久,這才說道:“小時候聽家父說的。”
“可否……”
“不可。”
趙子臣話都沒有說完,便得到了迷離的回答,當然這也在他的預料之內,可如果他從未知道這些,自然也不會有什么想法,但如今有幸窺探一角,便生出欲望之心,被拒絕后,如坐針氈,心中不禁責備起迷離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靜。”
迷離看出他有些失落,自己也懊惱不已,早知如此,不如不把這些事告訴給他,可現在想什么,似乎都已經晚了。如果迷離知道,因為他這些無意中說出的話,竟在趙子臣心中埋下了一顆扎根極深的怨念種子,恐怕就更要后悔了。
獨自離開大殿后,趙子臣又來到了后花園,他喚出蚩尤之靈,說道:“你對劍道可有了解?”
蚩尤說道:“吾自然了解。”
“你可傳我真正的劍道?”趙子臣急切的問道。
蚩尤說道:“吾所知道的劍道乃上古劍道,霸道無比,你若想學,還需與吾立下契約。”
趙子臣求學心切,急忙說道:“你我之間早有契約,再立又何妨?說吧,什么契約?”
蚩尤之靈發出一陣大笑,轉而消散而去,留下一顆煞氣繚繞的丹藥,浮在趙子臣的面前。
“這是?”
蚩尤的聲音再次響起,說道:“古魔元丹,吞下去你就是十魔統領,萬魔之首,從此成為魔族領袖,如有背叛,將受魔火炙烤,身死道消,萬劫不復,吾再問你最后一次,你可愿意?”
毫無疑問,這是趙子臣至今為止面臨的最艱難的抉擇,如蚩尤所說,吃下古魔元丹就意味著永墜魔道,他不得不慎重。
站在古魔元丹面前,趙子臣不斷思索著走到今日的每一步,幼年受辱,父王薨逝,慘遭誣陷,被迫起事。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歷歷在目,但這所有的一切都逃脫不了“無能為力”四個字。本以為天陽稱帝便可乘風破浪,心想事成,可當裴元不在身邊時,他才徹底感悟到,自己一直在依賴旁人,這不是趙子臣想要的,正如開國前夕裴元拋給他的那個問題,叫他做騎馬的人,而不是那匹馬,可到了今日,趙子臣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馬還是騎馬的人,裴元的決定仿佛從來都是沒錯的,他在這天陽國中的實際地位甚至比皇帝更加重要,說到底,還是因為趙子臣的實力不夠,沒有足夠駕馭馬匹的能力,早晚會成為他人的坐騎!
“我想好了!我要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