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半個時辰已到,該走了。”
迷離的話對衛信來說,好像敲響了喪鐘。
上官曼猛然轉過身,面對著迷離,跪倒在地。
“望平西王世子能留他一條命。”
“母后……”衛信到了這個時候才清楚,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他,只有自己的母親才會永遠回護自己。
迷離側身不受上官曼這一拜,冷冷的說道:“平西王世子已到玄啟寶殿上了,有什么話,你對世子去說,走吧。”
恢弘的玄啟寶殿,金壁輝煌,雕龍畫鳳,玄帝都中所有的文武官員都在殿中跪伏于地。鬼軍們位列兩排,如一個個劊子手,盯著中間那些待宰的羔羊。五十萬虎師整齊的站在殿外廣場上,衛信從這里走過,一眼望去,無邊無際,心中無比震撼,雖然衛信也有百萬雄兵,可這一對比,立判高下,若是他知道這樣以一當十的軍隊,全是裴元之功,想必會懊悔不已。
在迷離和幾名鬼軍的押解下,衛信走進了寶殿,一抬頭就看到平西王世子趙子臣站在龍椅前面,在他身旁還站著裴元和秦滿金二人。
“衛信,站在下面的感覺,好么?”趙子臣淡淡地問道。
衛信冷笑一聲,說道:“你要弒君不成?”
趙子臣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凜然說道:“為帝王者,一人為天,大權在握,應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心寬以容天下,胸廣以納百川。你做到了哪一點?”
衛信把頭一甩,沉默不語。
趙子臣繼續問道:“既然都沒有做到,你又有何顏面做這一國之君?”
衛信仍是沉默。
“你為何不反駁?”趙子臣問道。
衛信哼了一聲,說道:“你要殺我,又何必辱我,平西王府世受君恩,不思盡忠報國,還敢謀逆犯上,我反駁又有何用?”
“啪!”
趙子臣難以克制之下,竟幾步走到衛信面前,一巴掌抽在其臉上,頓時打得衛信半邊臉腫了起來,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世受君恩?”趙子臣從懷中掏出衛信給衛子欽的那封密函,展到其眼前,說道,“這就是你給的恩?”
衛信見到密函,雙目圓睜,全沒了方才的氣勢,原本他想令趙子臣背上彌天大罪,或能留下自己性命,可密函之事敗露,他自認再無生還可能。
趙子臣將密函遞給一名鬼軍,叫他給文武百官傳閱,然后問道:“你們說衛信該不該死?”
眾文武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聲。
趙子臣環顧一圈,說道:“既然你們不說,那便是要盡忠了?”
此話一出,文武百官立時磕頭求饒,口呼“饒命”,更有些人破口大罵,說衛信荒淫無道,罪該萬死。
趙子臣聽后,搖頭嘆道:“君是昏君,臣是佞臣,玄啟國百年興盛,竟養出你們這幫混蛋!來人!”
“在!”兩旁鬼軍一起應道。
“全都拉出去,殺了!”
“萬萬不可!”此時,裴元忽然說道,“這些人雖然搖擺不定,見風使舵,但還不能殺。”
“為何?”趙子臣問道。
裴元走到趙子臣身邊,躬身一拜,說道:“玄啟國就如同是一架馬車,衛信是那匹馬,文武百官便是車上的各個部件,馬可換,部件亦可換,但世子若一下把所有部件都拆掉,那這架馬車就不復存在了,短時間內,我們又不能找到新的部件來造出馬車,這該如何是好?”
趙子臣點點頭,又說道:“那軍師之意,換一匹駕車的馬就好了?”
裴元笑著搖搖頭,在趙子臣耳邊低聲說道:“世子何不做那騎馬的人呢?”
趙子臣思慮一番,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一把將已經失魂落魄,癱軟在地的衛信拉了起來,連拖帶拽的,來到龍椅前面。
然后,他輕聲的在衛信耳邊問道:“告訴我,你怕不怕死?”
衛信沒了底氣,不敢再裝腔作勢,只是膽怯的說道:“怕,你不要殺我,這把龍椅你喜歡便由你來坐好了。”
趙子臣望向龍椅,那里好像充滿了魔力,盡管他最初的目的僅僅是為父報仇,可當他站著寶殿之上時,卻忍不住想要去坐那把龍椅。
“權力真是個迷人的東西啊。”趙子臣想到了自己年幼時的境地,身為平西王世子,卻從未有人尊重過他,他見過的所有名門貴族都對他嗤之以鼻,仿佛遇到乞丐一般。可如今,只要他向前再走一步,便可以坐到天下人的頭頂上,如此機會,對年紀尚輕的他來說,確實充滿了誘惑。
他的糾結被裴元看在眼里,裴元知道他在抗爭,更知道抗爭失敗的結果,會是很嚴重的。
于是,裴元走到趙子臣身后,低聲說道:“占領玄帝都并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世子莫要被利欲熏心,我料想三王會有后手,只要我們不廢帝,三王便會投鼠忌器,繼續陽奉陰違,可一旦世子自登大寶,那將會成為眾矢之的,三王也可名正言順的聯手出擊了!”
趙子臣閉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吁出來,這才對裴元說道:“扶國君就坐吧。”
“是。”裴元趕緊拉住衛信,將他按到龍椅上坐定。
趙子臣看了看,轉頭說道:“再加一把椅子,放到龍椅旁邊。”
很快,侍衛就搬來了一把金光閃閃的寶座,雖然上面沒有雕龍,但其耀眼的光芒已令旁邊的龍椅顯得黯淡無光了。
趙子臣走過去,正襟危坐,比帝王更像帝王。
下面的文武百官不愧是“久經沙場”,見到衛信落座并無反應,等到趙子臣落座時,卻跪拜山呼道:“臣等拜見國君,萬歲萬萬歲!”
衛信不由自主的低語說道:“眾愛卿平身。”
可文武官員卻無一人敢起身謝恩。
這時,趙子臣大手一揮,說道:“起來吧。”
話音剛落,眾文武便口呼謝恩,起身退在一旁。
這種情況已經不言而喻了,衛信并不傻,他知道自己已成傀儡,可在他心里卻認為,活著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