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掙扎、肢體砸在鋼制的防盜門上發出巨響。

　　血腥的氣味順著天井遮雨蓋的縫隙飄上樓頂。

　　慘叫愈發凄厲。

　　慕雪的胃里一陣翻騰。

　　末世。

　　現在是末世。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她只知道，她好像聽到了咀嚼的聲音。

　　喪尸咀嚼人肉的聲音。

　　人肉……

　　胃里又是一陣翻騰。

　　她忍不住干嘔起來。

　　“你怎么樣？”陳思涵死守天井隔板。

　　她不能離開那里，那是進入樓頂的唯一通道。而現在，在那通道的下方，全是喪尸。

　　慕雪不想讓陳思涵分心：“為沒事。”卻覺得頭暈眼花，胃里翻騰，腳腕上的扭傷也劇烈的疼了起來。

　　“別怕。”陳思涵的聲音溫柔而又堅定：“我爸會想辦法救我們的。”

　　“真的么？”

　　“當然。”陳思涵認真：“他一定會來的，在此之前，我會保護你。”

　　——那你呢？

　　——誰來保護你呢？

　　——普通而又懦弱的我么？

　　慕雪又想起了那些中午。

　　那些她當了逃兵、讓陳思涵獨自面對危險的中午。

　　“你要相信我。”陳思涵說。

　　慕雪點頭。

　　她當然相信。

　　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她從未被拋棄過，哪怕是昨天晚上，陳思涵用光子彈、手無寸鐵的時候。

　　她相信陳思涵。

　　但她不相信她自己。

　　昨天，在醫院。

　　如果嚇癱在椅子上的人是陳思涵，她會怎么辦？

　　她會割破手掌引開喪尸么？

　　如果被喪尸堵在一樓人是陳思涵，她會怎么辦？

　　她有勇氣救她嗎？

　　她會不會嚇得直接逃跑？

　　慕雪不知道。

　　“我相信你。”慕雪說。

　　但她不敢相信自己。

　　在這可怕的末世里，她們只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渺小存在，她們沒有異能、沒有武裝、也沒有可以忽略體力消耗的身體強度。

　　這里不是小說，她也沒有主角光環。作為一個雞都不敢殺、墻都不會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她所面對的是史無前例的生存挑戰，而不是什么可以靠著“目光一寒”、“聲音一狠”的神態動作就能順利通關的美好人生。

　　她和陳思涵不可能永遠呆在樓頂。

　　她們遲早要離開的。

　　或是得到救援、或是物資耗盡不得不去下面探索，屆時，如果被喪尸包圍，為了活下去，她會把陳思涵推進尸群、趁機逃命嗎？

　　她不知道。

　　也不敢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