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等待許久，眼中露出幾分擔憂，但在沒有得到指令前，即便是他，也不敢往再往前邁一步。

　　“叫明舒回來。”

　　終于，山上傳來了回音。聲音極低，極輕，極淡，從高高的雪山之巔傳過來，仿若清風般縹緲不可捉摸，卻于平靜之中生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老人略安心——想來大巫師的傷勢已經穩定了。

　　只是，他對這個命令有些不解。

　　“大巫師，明大人受命前往北方，至今未歸。”

　　神誕日那天，北方眾獸山傳來妖王病重的消息，為避免眾妖叛亂，明舒前去坐鎮。這件事是大巫師親自下的命令。

　　前幾日，跟隨明舒一起前去眾獸山的英招傳回消息，人族似乎聽到什么風聲，祁陸山邊境又有異動……這個時候，把明舒叫回來，真的合適嗎？

　　老人等了許久，山上卻再沒了動靜。

　　是啊，這些事情，大巫師都是知道的。他既做了決定，定然是有什么更加緊急的事發生了吧。

　　大巫師的命令，何時更改過？

　　他真是越來越糊涂了，居然會質疑大巫師的決定。

　　老人正準備叫來飛羽鳥，山上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親自去。”

　　老人微微一愣，良久，躬身行禮，“謹遵君令。”

　　***

　　對護城林中那場戰斗引起的騷亂，白牙一無所知。

　　小白帶他們找到了一處山洞，宰了洞中呼呼大睡的山熊做晚餐，重伊找了柴火生火，秦延拿一把匕首熟練的將大山熊開膛破肚，鼓搗出一溜的餐具和調料開始做飯，小蟲子在洞中找了干草鋪床……

　　白牙呢？

　　她在到達山洞前，就在狼背上抱著小蟲子打瞌睡了，這會兒正靠著小白軟綿綿的肚皮睡得香甜……

　　天色漸晚，這里雖是復居山的外圍，妖獸的活動卻也很頻繁。重伊在洞門口清理了一塊空地，準備畫個簡單的防御陣法，一邊轉頭看了眼洞中，然后抬手，朝秦延扔了顆石子。

　　秦延正在燒水，準備煮一鍋湯，只吃肉對身體不好。冷不丁的被一顆石子打中腦袋，他皺眉，惡狠狠的瞪眼，“重伊，找打么？”

　　重伊一只手指了指正在熟睡的白牙，一只手在嘴邊“噓”了一聲。

　　秦延果然不說話了。

　　重伊打開了傳音扣，低聲道：“秦延，之前那位水系巫師，是宗師級別的高手吧。這丫頭居然能打贏他，用的還是木系巫術，難道她的實力這么強，已經快突破大宗師了？”

　　秦延摸了摸下巴，道：“小牙啊……領域級的巫術，高超的體術……戰斗力的話，大宗師不至于，但至少是宗師級的水平。你也不用這么驚訝吧，車越師兄十歲就已經是巫師了，風悅師兄十五歲就成了宗師……就她今日的表現來看，這種實力，在中州的確算是特殊，但在圣域也只算是一般的天才。我想巫羅老師之所以那般看中這小丫頭，是因為她的靈力。”

　　重伊只對實力感興趣，在靈力感知方面實在遲鈍得厲害，不解道：“靈力？圣域中靈力特殊的人多得是。”

　　秦延道：“首先，即便是在圣域，會木系領域級巫術的也不多。我的靈力是純粹的木屬性，但如今仍舊只能使出中級組合巫術，連一個高級組合巫術都不會。她如今才多大？就只憑這一點，她就能進入圣殿。”

　　重伊不屑的瞧了他一眼，道：“跟你比？你丫要是能把學醫的精力多分五成……不，只要一成，你現在會是這種水平么？”

　　“這是個人的選擇。”秦延擺手，又瞪了他一眼，“別打岔！小牙的特殊還不止如此。你還記得她化解溯源之輪的那招嗎？”

　　“你說的是若水之澤？”重伊眨了眨眼，似乎終于發現重點在哪里了，“水系巫術？”

　　秦延點頭，“若水之澤可不是一般的水系巫術，即便是在領域級巫術之中，它也是十分特殊的。這種巫術在圣靈學院的圖書館中有記載，但是，在圣域之外，是禁術！”

　　“禁術？”

　　秦延挑眉，眼中閃過一道光澤，“據說，在神賜之戰以前，在水族，只有王族才有修煉若水之澤的資格。這種巫術幾乎沒有攻擊力，相反的，它是給世間萬物帶來海神恩惠的一種巫術。但是，它也是幾乎所有水系巫術的克星。”

　　重伊道：“如此說來，她那個神秘的師父，很可能是圣域的人？”

　　秦延道：“不確定。如今連黑巫術都現世了，白巫禁術出現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還有一點，雖然不確定，但是，我覺得有很大的可能性。若是我的猜測是對的，這丫頭可真是……絕品。”

　　重伊已經夠吃驚了，連陣法都忘了畫了，湊過來問道：“什么猜測？”

　　那邊小蟲子也將兩人的對話聽了進去，鋪好床也迅速小跑過來，順道還瞧了白牙一眼，小聲道：“我們背后議論小牙姐姐，是不是不大好？”

　　重伊揉他腦袋，道：“難道要當面議論？不許告訴她，知道不？”

　　小蟲子乖乖點頭。

　　秦延繼續道：“最后的幾招，小牙用的流火追是火系巫術，蒼云墮是土系巫術……四種屬性了……若是她會風系巫術……”

　　他說著朝兩人挑了挑眉。

　　大小蟲子瞪眼，“元脈？！”

　　“元脈是什么？”

　　“元脈就是……”秦延剛開口解釋，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瞪著眼睛看大小蟲子……大小蟲子也正瞪眼看他……

　　三人呆愣半晌，突然，重伊撓著腦袋起身，道：“啊，陣法還沒畫完呢。謝謝你啊，秦延，我知道接下來怎么畫了。”

　　小蟲子顛兒顛兒的跟過去，“哥哥，我來幫你！”

　　秦延正不知道找什么借口跑出去，就聽一個聲音慢悠悠道：“水開了哦。”

　　火焰上的吊鍋里正咕咕的叫囂著，秦延無法，只得坐了回去，機械般的將野菜扔了進去，不料，抬眼正對上一雙琉璃般的大眼睛……他扯著嘴角笑了幾聲，“小牙妹妹，醒了啊。”

　　小牙盤腿坐在他旁邊，眨巴著大眼睛，問道：“小延哥哥，什么是元脈呀？”

　　“那個……”秦延撓了撓腦袋，硬著頭皮解釋道：“你知道靈力有五種基本屬性嗎？”

　　小牙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秦延以為她是不知道，便解釋起來，“就是風、木、水、火、土五種，每一種靈力都對應了不同的血脈之力。比如說，我的靈力是木屬性的，重伊的是風屬性的，厭離是火屬性的，銀皎是水屬性的，這些都是我們的血脈決定的。

　　我們的情況比較特殊，血脈很純粹，靈力只有一種屬性。但一般人的靈力都會有些雜，同時包含有兩種或者三種靈力屬性。這種類型會以其中一種屬性的血脈為主，其他血脈很難覺醒，或許一輩子都無法覺醒。而成為巫師中的大宗師，必要條件就是體內所有的靈力屬性都覺醒。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靈脈中的靈力被充分使用。

　　除了我們這種純血脈，還有一種血脈更為稀有，就是同時含有五種靈力屬性的血脈……也就是元脈。”

　　小牙點頭，“為什么叫元脈？”

　　在她看來，元脈除了可以使用五系巫術，似乎也沒什么特別之處吧。

　　“元脈”這個詞，不是更適合秦延這種純粹血脈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