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瑾與葉慕又坐回了“八寶堂”對面的茶攤上,二人各點了一碗元宵,又重新點了一壺茶和幾碟果子,權當午食對付了一頓,把正因天冷而生意不濟的攤主高興的十分殷勤周到。
到了未時末,“八寶堂”中出來了兩道熟悉的身影,其中一襲淺藍色交領短襖搭配著一條鵝黃色馬面裙,耳上掛著一幅素色薄紗,將面容遮掩的嚴嚴實實的女子正是月夕。
苗苗手中提著一個竹編小提籃候在一旁,看到了坐在茶攤上的葉承瑾主仆,向月夕打了個眼色。
月夕遠遠望過來,正與葉承瑾的目光撞個正著。那眼神仿佛一汪平靜幽謐的古潭,深邃而神秘。葉承瑾的心不由得跳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已是站起身來,還沒有想好如何與她打個招呼,卻已見到苗苗扶著月夕上了一架榆木制成的兩箱馬車朝東而去。
葉承瑾趕忙跟了上去。那馬車不疾不徐,仿佛知道后面跟著尾巴一般。
行了約莫半個時辰,馬車在一處稍顯破敗的院墻邊停了下來。院墻上開了一道木門,卻是虛掩著沒有上鎖。苗苗率先下了馬車,從車上抱下來一個大包袱,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裝了些什么。
月夕緊跟著也下了車來,手中卻是先前苗苗提著的那個竹編提籃。
葉承瑾見她主仆二人作勢要進得門去,連忙緊走幾步,堵在門前抱拳一禮,關切問道:“明姑娘,你這是去做什么?”
月夕抬眸看他,眼中流光一閃而逝,掩藏在那忽閃如扇般的睫毛之下,淡淡地說道:“阿瑾若是想知道,隨我進來便是。”說罷,推門而入,卻是不再理會葉承瑾。
四人剛踏入院中,便聽的一陣稚嫩的歡呼聲傳來:“姑娘來了,姑娘來了。”聲音落下,一群衣衫襤褸的小乞兒從屋內蜂擁而出,將月夕四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葉慕頓時緊張起來,擺出了架勢攔在葉承瑾身前,呼喝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葉承瑾不好氣的扒拉開他,說道:“一群孩子,你緊張什么!”葉慕看著近在咫尺的月夕主仆從容淡定的模樣,又聽到自家主子嫌棄的聲音,不由得對自己的一驚一乍感到不好意思。
一群乞兒看他這般窘迫的模樣,都歡快地笑了起來。其中年紀最長的乞兒約有十五六歲,身上一件單衣已是襤褸不堪,領口袖口磨得毛邊翻卷,雖然身形瘦削、面露菜色,卻是目露精光,仿佛一個兇狠的小豹子渾身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
這乞兒揮一揮手,眾乞兒便乖乖的安靜下來,隨即自覺地后退幾步,讓出一片空地。
苗苗把那大包袱遞了過去,那乞兒放在地上打了開來,取出里面所盛之物,竟然全都是布料厚實,針腳細密的棉襖。
葉承瑾這才注意到,那些小乞兒身上所穿衣物,盡皆難以避體,有些雖是棉襖,卻已是破洞百出、補丁重疊;有些穿著明顯不合身,不是露出腳踝就是寬大許多;更有甚者著的還是單衣,卻因為太冷,把能穿的衣物層層疊疊堆疊在身上,顯得臃腫卻并不保暖。
葉承瑾目光異樣地看著月夕,卻見月夕又從提籃里面取出幾吊銅錢,遞給那乞兒,溫聲說道:“小珀,馬車上還帶了些吃食,你去取來分給大家,我先去看看你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