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嗡嗡”。
蠅蟲蜂擁而至，附在尸體上產卵。
戰后，清理堆積如小山的尸體成了不小的麻煩。
精靈族戰士平素里只和黑暗森林的異獸戰斗，鮮有見過這樣壯烈的場面，一時之間嘔吐的嘔吐，腿軟的腿軟。
清理尸體的事情便落在罪族和胡家軍的頭上。
將半獸人和罪族人分別推進臨時挖好的深坑，草草掩埋。
半個時辰過去，地上的尸體沒了，但洞口地面的紅色卻仍像是化不開的血塊。
這塊吸飽鮮血的泥土，挖出一抔，放在手心里輕輕一捏，還能滲出相當可觀的污血來。
嗅著空氣中殘留的血腥氣，羅余有些麻木。
此時他蹲在一座石臺上，嘴里啃著干糧，左右各站著一位高挑的女人，身后還有學他蹲著的奧黛金。
說是被美女簇擁，不為過。
星光點綴下的矮樹叢，表面頂端的高光處和交叉的陰影處形成起伏的視覺效果。
“沙沙沙”，風起，如浪涌。
羅余的心也似這搖晃的樹浪，難以平靜。
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就是決戰。
之前參與過最大規模的戰斗也僅是黃泥村附近山麓上數十人的“小場面”。
側臉被左邊勢弱的火光現出精瘦的輪廓，他從來都稱不上帥，甚至以前的他，因為有點自閉而顯得畏縮，也可以說猥瑣。
可現在的他，有股渾然天成的自信，在一次次的任務過后，他在飛速地成長，這是重新塑造自我的過程。
他興奮，又自持。像是在品嘗神圣的香茗般細細體驗這段前所未有的經歷。
“砰……”
思緒被蠻橫地打斷，羅余的身軀驟然前傾，手中的干餅差點脫手而出。
“你抖個屁！”扎著馬尾辮，換了身輕便點獸衣的奧黛金直接踹了他屁股一腳，“整個人像是發了癲癇，抖個不停，要不我帶你去外面一個老中醫瞧瞧？他好這活。”
羅余捏住大餅，嘴里仍在咀嚼吞咽，用殺人的眼光回頭看去，怒吼：“你才有病吧？礙著你了？還有，什么時候偷偷摸摸蹲在我身后的？”
“這地是你家的？我想蹲哪就蹲哪！另外，礙著我吃東西了。”奧黛金嘟囔著嘴，認認真真地舔一個類似香蕉的花蜜做成的糕點。
“吃東西也不挑個好地方，小心我蹦個屁，給你加餐。”羅余后面的字音咬得很重，故意嚇唬她。
“姐姐，他兇我。”奧黛金楚楚可憐地拉著葉曦的衣角。
“你兇回他。”
這回，輪到她木訥。
“那個……我……我兇不過他。”
“作為一個女人，兇不過男人算什么本事？”葉曦俯身，一臉認真。
“咳……呵……”奧黛金腹誹，“這和我想的劇本不太一樣。”
看著她吃癟，羅余樂呵：“曦妹，別被她叫老了，人家可是一百三十歲的老妖女，可以當你祖祖奶奶輩。”
“呃……活這么久，還看上去如此年輕。”葉曦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眼睛迸發著光芒，“她莫非是……練了什么怪癖的邪功？”
“精靈族得天獨厚的天賦，羨慕不來，要是有這邪功，我也去練了。”羅余拍拍屁股后面的灰色腳印。
“你們不好玩，我走啦。”奧黛金避開葉曦摸她頭的手，將“香蕉”塞進嘴里咬住，扶著衣角，起身跳下石臺。
“趕緊滾，我要和兩位姐姐促膝長談。”
她腳步一頓，又屁顛屁顛地轉頭爬上石臺，拔出“香蕉”，端端正正地盤坐在石臺上，笑盈盈道，“我不走了。”
“存心找事？”
“哎，我是為兩位姐姐著想，她們與你獨處，過于危險。”
“……”
飯后，火光彤彤，一幫人圍在洞穴內新搭好的沙盤邊。
“這是我命人按照罪族人的口述搭建的臨時沙盤，殿下請看。”
“四周堆沙壘高并灑了點草的代表蔥綠的山巒；山巒圍著中間的一塊地勢較低的盆地。盆地上面擺有用泥巴捏成的方塊，代表豫地大概的建筑分布；豫地建筑外圍有條環形的類似護城河的寬大溝渠，是用于農業灌溉和疏通山洪；中心的多層建筑就是半獸人王的老巢——祭塔。”
胡志輝指著一些重要的點快速過給羅余聽，后者頻頻點頭，遇到不清楚的地方會細問過，“這四座橋就是通往豫地的主要路口？”
“嗯？我建議到時候從南面或者東面的橋口殺入。”
“那不是得繞遠路，我們現在是在北面……”
人高馬大的胡志輝，鼻孔哼著粗氣，聲若洪鐘，“這倆邊地勢較為平坦且橋頭更為寬闊，便于我軍行進。”
“你能想到，敵人為何想不到？”
胡志輝濃眉大皺，不解道：“以我今日的觀察所見，半獸人只是一群有勇無謀的莽夫罷了，殿下所擔憂的，是他們會毀掉這兩座于我們有利的大橋？我覺得未免高估他們的腦子了。”
杵著毛竹竿，羅余眉毛一挑，“輕敵可是兵家大忌，我雖然沒胡將軍懂得多，但這點我還是清楚的，如果蔓莎所看的族內典籍非虛，有半獸人王在旁控制和調兵遣將，今日一戰絕非是日落時的這般光景。而且，方才一戰失利，半獸人王知道我們援兵已至，大戰不日將啟，必定有所警醒。”
他本欲拿罪族傾覆一事提醒胡志輝，但罪族族長連逸和林蔓莎以及連老等人都在這里，心想還是算了，揭不得傷疤。
“嗯……殿下的意思是？”
羅余抓著削短的毛竹桿，輕點北面和西面的橋口位置，說：“得考慮強攻另外兩座橋的可能，另外，以我們的兵力，即便是經過日落一戰，此消彼長，仍不夠看，還是得執行分批進入，以大股兵力牽扯，再以小部分精銳擒殺半獸人王的策略。”
“要不夜里讓善泅水的人刺探下橋梁的駐兵狀況，順便聯絡下豫地的罪族俘虜。”
他眼前一亮，“善，要不是你提起這茬，我差點忘了還有百名的罪族人可以里應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