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黃皓的主公
曹操看著躺在床上,脖上有著一條微不可察的血色絲線口子,一暝不視的老仆,傷痛地撇了撇小眼睛,眼中浮現出老仆在奄奄一息之時還不忘交予自己布帛。
“你為什么不死?”曹操平靜地問道,從始至終對沒有去看跪在身側狼狽不堪的黃皓。
黃皓忐忑不安地看著曹操,未曾想到如此冷靜睿智的主公之子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語,要知道自己可是剛剛從閻王殿走一遭,這個泰時殿內的掃地老仆只不過是一個信息傳遞者。
默不作聲的黃皓讓屋內的氣溫極速驟降,曹操雙手摩擦著老人的手,想要捂暖老人冰涼僵硬的雙手,回想幼時頑皮的自己聆聽著老人的諄諄教導,飛鷹走狗時惹下禍事是老人替他擔受責罰……
十幾息過去,曹操對著黃皓就是一腳,痛心疾首道:“往日我是如何說的,叫你不要分派任務給李叔,讓他在宮中安享晚年,你是如何做的!很好啊,黃皓,敢不聽號令,擅自行動,你很是厲害啊!”
說著說著,曹操猶不解氣,短小精悍的他又是往黃皓身上招呼了兩腳。
黃皓疼的感覺渾身散了架一樣,摸了一下自己被曹操踢斷了的左側肋骨,依照曹操如此痛心入骨的表現和自己久居宮中的經歷相映襯,黃皓料想這位老人一定是曹操的禁忌!
為了不讓自己被暴怒中的曹操誤傷,黃皓急忙說道:“非我所愿,實乃形態危急。那時天子抱恙卻突然給大將軍與十常侍等出了一招白驢為馬的戲頭,然后讓一個小黃門違逆規矩改泰時殿為裸游館。諸般種種,議郎大人,孰輕孰重,還請定奪。”
“情有可原,那李叔只是為你傳遞情報,為何他身死你還獨活?”曹操對黃皓的回答一怔,摸著這幾年留起的虎須,疑惑問道。
“奴才其實也是要陪李老伯一同去了的,只不過……”黃皓拉長了音節,卻欲言又止。
“只不過如何,你只要說了我便饒你一條狗命。”
曹操近日聽說天子一改常態,以幾頭畜生就震懾住了何進與十常侍,作為以能成為大漢征西將為終身理想軍的曹操自是為天子的賢明睿智而開心愉悅。然而建立裸游館,在曹操眼中,頗有點云詭波譎。
而今知情能信之人只有這個揉著腹部,向自己搖尾乞憐的奴才黃皓了。故此,曹操才決意放下心中對違背自己命令的黃皓的殺意。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黃皓見曹操表示會饒恕自己,不禁想起老主人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果然,世間之人皆是商人,追名逐利,以物易物。
黃皓腦子里這樣想,但卻不會傻乎乎的對著曹操說出他的心中所思。
依據黃皓常年宮闈斗爭的經驗,此時的曹操說的是真心話,而他此刻需要的是一個耿耿忠心,與他同心同德的家臣。又是要到拼演技的時候了……
黃皓停止揉動自己的小腹,雙手撐在地上,結合著自身在泰時殿內的遭遇,含著悲慟的聲音說道:“奴才乃受辱而回,天子調戲了奴才一番就拆穿了奴才的耳目的身份,并且讓小奴回來問議郎大人,這天下是姓劉的還是您的?至于老李伯,奴才猜測定是天子的隱藏勢力所為。”
“隱藏勢力?你確定?知不知道名字?可曾看見臉龐?”曹操眼睛微瞇,露出思索狀,隱藏勢力……
黃皓被曹操突如其來的一大串問題弄得膽戰心驚,戰戰兢兢地回道:“奴才確定,只不過卻不知道其他信息。”
“你……罷了,你先去西廂房呆著,待會我讓一個人去找你。他會給你安排新的任務。”曹操忍著心中的暴戾,不去看一問三不知的黃皓。
黃皓心中惴惴不安,不知曹操到底何意,但也是乖巧的退出了房間。
曹操有點不舒服,現在的形勢,天子還有未知的底牌,而且已經不在乎處理了各方宮廷內的耳目所帶來的朝野上震動,自己的李叔也是殃及池魚了。
在扶風駐扎董卓中規中矩,盡在掌控,野心不大,有足夠時間做準備。可現在天子加入一腳,而且手段甚是高明,堂而皇之的用了陽謀,再加上黃皓所說……
深邃的眼眸中帶有一絲凝重,兩條劍眉向著鼻梁骨靠近,看來自己也要行動起來了。
曹操近來遇見一個自稱盡得劍神王越真傳的任俠,并且毛遂自薦,向曹操進獻三把寶劍,倚天、青虹、魚腸。言稱此三劍為莊子三劍,分別代表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
曹操看著腰間佩戴的青虹劍,莞爾一笑,是時候去看看府中唯一的食客史阿了。
身長七尺,姿貌短小的曹操收拾好心情,來到了史阿劇居住的東廂房。
進入廂房,曹操就聽見長劍劃破空氣的刺啦聲音,只見史阿劍招變化,時而白蛇吐信,時而游龍穿梭,時而猛虎下山,時而輕盈如燕,劍法之繁,虛虛實實,曹操看得不禁為之著迷。
“妙,先生劍術高妙,可為劍道一大家。”
曹操也是頭一回觀看史阿舞劍,發自肺腑的震驚,從未想過劍術也有如此炫麗精妙,不僅可以斗勇耍狠,還可以登堂入室!
史阿在曹操進門前就感受到了曹操急促的呼吸聲,能夠讓一個對技擊之術鄙夷的人登門拜訪,自然他是有事相商。
史阿收劍佇立,向曹操點點頭,絲毫不羞愧地接受了曹操的贊賞。
“主公可是有什么疑難需要阿解決的?”史阿快言快語,直接向曹操問道。
“正是,先生游遍大江南北,閱歷豐富,可知有誰出手能夠一擊斃命?”曹操還是有所保留,畢竟史阿此人任俠出身,雖然投靠自己,但也是為了各取所需。
史阿初出師門,自然不知道曹操的心中所思所想、彎彎繞繞,直言不諱地問道:“聽我師傅說過,世間有很多隱士高手,一擊必殺雖不常見,但也不是鮮有耳聞。不知主公可有什么特征?”
“嗯……渾身上下只有脖頸處有一道血絲。”曹操回道。
嘶——史阿倒吸一口氣,這不就是師傅的三弟的獨門手法么!
“不知史阿你有何難言之隱,操只是打聽一二,可以不說的。”曹操不愧官宦子弟,察言觀色是一流的,立馬對史阿用了一招以退為進。
“非是不能言,實乃此人我認識,乃光武帝劉秀所設的金麗衛士中的輔皇衛三號紅袖。不過,還請主公見諒,關于金麗衛士的消息我答應了師傅不能說出來。”
面對史阿的請求,曹操當然是欣然答應了。能夠用一句話收人之心,況且此人還能知道如此不為人知的機密,心里劃算一下,都是大賺!不過紅袖……金麗衛士……這漢家的水好深,何進與十常侍的爭斗,我還是打個醬油,吶喊助威吧。
瞅了瞅跪在地上臣服歸心的史阿,是時候該培養自己的勢力了,黃皓畢竟是老頭子的人隔著一座山,終是使不順手。
還是把這個黃皓外調益州,眼不見心不煩,省得自己哪天見到他動了殺機,失了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