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漢家靈帝

　　陰陽家夫子鄒衍游秦創五德始終說，秦遂以洛水確立水德吞東周火德，并建立了明傳六國的探子機構黑冰臺。

　　漢高祖劉邦以木德代水德，于東漢初期建披靡天下的斥候機構大風士，令其守衛王室成員，以防功臣自立。王莽篡漢后，大風士十不存一，但也在抵擋王莽亂政時以一當十，是精銳中的精銳。

　　西漢光武劉秀中興，以當時一句“做官應做執金吾，娶妻應娶陰麗華”的戲言建立了金麗衛士，取代了腐朽東漢后，金麗衛士以宮中侍仆的身份潛伏保護著每一代天子。而這個秘密，只有每一代天子才配只知曉。

　　劉宏看著從屋脊橫梁處跳將下來的人影，咳嗽了下，壓住由心底里迸發到喉嚨中的怒火說道：“還有誰是他人耳目，盡皆指出來。”

　　人影身著黑色緊身衣，系金色腰帶。除了眼睛，頭面都被黑布所包掩。

　　果斷的應諾一聲，食指輕輕一點，如蜻蜓點水般連點十數人。

　　劉宏陰沉著臉，看著被點跪著的十數人，劉宏頓感無力道：“奴才的奴才不是我的奴才，朕心傷悲，汝等不死何為?”

　　金麗衛士點了點頭，十五息后，被其所點之人盡皆躺在地上，脖頸處有一條線形痕跡。

　　拍了拍手，看著被這些個耳目染紅的湖水，劉宏的眼眶亦是通紅。存活著的宮娥和歌女悄悄的抬頭看了一眼此時的劉宏，雙眼被血絲浸滿，嘴角帶著邪魅乖張的笑容。

　　除了仍舊站立著的劉宏與金麗衛士，大殿內眾人皆是叩首稱頌天子萬壽無疆。

　　“你的名字?”劉宏看著散發著冷酷氣息的金麗衛士道。

　　“組織有規定，不可說真名。”金麗衛士直言不諱道。

　　“連朕也不行?”劉宏如一頭病虎望著未知的事物問道。

　　“為了陛下安危，臣等皆無名字，只有代號。”

　　“哦?如此便說代號。”

　　“是，臣代號紅袖，是金麗衛三號輔皇士。”

　　“紅袖添香，好名字，咳咳……”劉宏本是閑談，沒想到身體是越發的不堪，拿出手帕捂著自己狂咳不止的嘴，揮手想讓紅袖過來攙扶著近前談話，突然又是眼前一閃白光，暈了過去，這段對話也是到此告了終止。

　　紅袖三步便跨過眾宮娥到了劉宏身前，看著失去意識的劉宏，紅袖不假思索道：“爾等歌舞不可停止，若有哭聲者、告密者、犯上作亂者，斬。”

　　紅袖的聲音如刀鋒般刺耳，不明覺厲。

　　紅袖抱起劉宏輕放在船中，小聲對劉宏說了句恕臣冒昧，便挽起了劉宏的朝服，握著手臂切向通往肺朝百脈的脈會百淵，喃喃自語道：“經血衰退，虧損嚴重，大兇之兆啊！”

　　將香爐中的蘅蕪香換成了金麗衛士秘制的三勺香，拿起船內的被褥讓劉宏平頭躺下。紅袖轉身，眼中流下了一滴眼淚。

　　“我去，竟然留下了老大說的馬尿。”甩了甩眼中的淚珠，紅袖聽著宮娥們的《招商七言》，淡然一笑。

　　看著載歌載舞的歌姬們強顏歡笑，紅袖想到了大哥說的那句話——人生就是這樣的無奈，人力亦是有時盡，不過只有活著才能去創造出屬于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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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平六年四月一日，轉眼間天子劉宏又吐血昏迷了五日。

　　劉宏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又是在船艙之中，外面依舊是嬉樂打鬧，不禁怒不可遏，一群奴才竟如斯放肆，通通該殺!

　　劉宏心含怒氣走出了船艙，看著跪坐在船頭假寐的紅袖，立時明白了這是紅袖的故步疑兵。帝王之心亦是七竅玲瓏心，劉宏心中一暖。

　　劉宏輕輕的踩動小船，小船隨之晃動了幾下，咳了咳嗓子。

　　紅袖感覺到船身的搖動，立馬睜開了如刀一樣的雙眼。看著面容枯槁，眼含善意的天子劉宏正注視著他，紅袖由原先的跪坐轉變為了跪拜。

　　劉宏不解，問道：“這是何意?”

　　“紅袖犯死罪，望陛下賜紅袖速死。”紅袖顯然是在這五日內準備好了說辭，一詞一句皆是語出連珠。

　　劉宏心頭咯噔一下，難道寡人的情況還是被他們一方所知道了，還是這紅袖背叛了朕……懷著惡意猜測著一樁樁不利自己的事。

　　看著跪拜的紅袖，劉宏深吸一口氣，曰道：“你有功在身，朕不怪你，何事說吧。”

　　“陛下……陛下，陛下現已……現已……崩了。”

　　劉宏覺得好氣又好笑，竟敢拿朕的身體說事，真是膽大包天!隨即劉宏對著紅袖冷冰冰的問道：“是寡人不懂你的意思，還是你要在寡人這找個樂子!”

　　紅袖搖頭，說道：“陛下可聞到了船中特殊的香薰，此香是金麗衛士每人出行護駕必備的三勺香。這三勺香又叫死人香，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專用于防備天子猝然崩殂，天下兵馬紛亂。但這香只能持續半個月的時效，未經陛下準許，臣善用三勺香，還請陛下賜速死。”

　　“果真是三勺香，只能持續半個月么?”

　　“諾，神醫扁鵲在世也無力回天，還請陛下賜紅袖速死。”

　　“你……罷了，天實為之，謂之何哉！紅袖你起來吧。”劉宏淡然說道。

　　“可是陛下……”

　　“起來便是，朕這是天命，與你無關……現在這大漢，還需要你們保護下一代君主啊。”劉宏忍著病入骨髓，疼痛難忍的身體扶起了紅袖，慢慢的說道，“朕還有幾天可活?”

　　紅袖沒想到天子竟如此胸懷寬闊，越發覺得私自調用三勺香是件錯事，慚愧不已。不想回答但又不能回答，伸出雙手，向劉宏比了一下手畫。

　　劉宏從別人的手中了解到自己的死期之日，內心真是百感交集!十天，還有十天，就憑自己這樣的身體，還能干什么呢!

　　“紅袖，給朕尋來文案。”劉宏突發奇想，忽然想起來一件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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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之上，劉宏揮斥方遒，紅袖一旁磨墨，只見泛黃的蔡侯紙上寫著——不勤成名曰靈。死而志成曰靈。死見神能曰靈。亂而不損曰靈。不能以治損亂。好祭鬼怪曰靈。極知鬼神曰靈。朕為漢家靈帝。

　　“死后自嘲自封謚號，善。”劉宏為能死后，此文案亦能代表自己震懾那些跟他作對的奴才一筆感覺到欣喜若狂。

　　然而大殿之內狂笑不止的劉宏卻不知殿外已是懸崖百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