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厥騎兵在后方緊追不舍,但沒了馬匹,他們就像沒了雙腿,在這山丘之上攀爬的十分緩慢。李楚二人身懷武功在這山石之間依然健步如飛,雙方的距離也越拉越遠。
那頭領大急,急忙命人再次放箭,可之前一頓猛射,如今箭矢也所剩無幾,射了一會兒不但無一命中,大家的箭袋也都空空如也。
李楚見終于暫時擺脫了匈厥騎兵的追擊,總算松了口氣,望著前方仍在努力攀登的李夏,李楚感到不負重托,可接下來要去哪里呢,又令他感到迷茫,是與李夏在這茫茫草原之中隱藏起來等待魏先生等人前來尋找,還是直接向草原腹地深入,獨自護送郡主到達目的地,一想到和親的郡主竟然是李夏姑娘,李楚心底升起一股惱恨,不知自己該如何行事。
心潮波浪攪動了氣血,李楚立刻感受到背部肩胛傳來的傷痛,此刻他后邊衣服已經全被血水滲透,傷的不輕。
未忍住的一聲呻吟,驚覺了李夏,她回過頭來,看到李楚面色憔悴,顯然是剛剛全力奔逃令傷勢更加嚴重,急忙回身過來扶他,關切問道:“你怎么樣?”
“沒事!”李楚咬牙說道,神色間仍有一絲受寵若驚。
李夏看的清楚,李楚額角上都已經冒出細汗,那可不是炎熱的原因,如李楚現在的內力,早已能夠做到冬不寒夏不暑,那汗水一定是疼痛所至。
“你先封住幾處穴道,把血止住,這里不便停留,等我們再逃遠點,找個僻靜處,就為你療傷!”李夏說道。
竟李夏一提醒,李楚才想起自己應該先行止血,虧自己還算半個大夫,情急之下連最基本的醫術都忘在了腦后。于是連忙屈指疾點身上幾處穴道,暫時封住了血脈運行。
天漸漸黑了,李楚二人沿著山脊也走了許久,再看不到身后的追兵。月影如溝斜掛在半空,這山丘也偃旗息鼓,沒有了黃昏時分的璀璨光芒,像一只沉睡的巨獸趴在浩瀚的草原上。
李楚覺得有些冷,不知是因這山巔之上的風大,還是自己受傷的緣故,堅持了這么久他幾乎已經快要到達極限。
李夏也發覺李楚的步伐漸漸遲鈍,知道他體能快要耗盡,便說道:“我們便在這里休息一下吧,想那些追兵在黑夜之中沒那么容易找到咱們?!?p> “沒事的,我還能堅持!”李楚咬牙道。
“你不要逞強了,你看你都留了這么多的血,現在一定虛弱,快將傷口包扎再晚些會更加嚴重,你若不養好傷儲備體力又怎么保護我呢?”李夏似教訓她道。
“原來她如此依靠我,沒錯我要養好體力才能不然她受到傷害!”李楚心里嘀咕著李夏的話,莫名感到榮幸,也不再倔強,便走到一邊,尋到一塊平整的大石塊上,讓李夏坐下,而自己卻席地而坐。
當務之急是要處理傷口,李楚的肩上還背著支箭柄,肩頭還扎在骨縫之間,他之前沒敢拔去,害怕不能夠及時處理容易導致傷口惡化?,F在自己躲到了一旁,將自己左肩上的衣服撕開一道口子,露出了傷口,右手從左肩上搭過去,想要自己療傷。
可那受傷的部位十分尷尬,正處于肩胛骨的骨縫之上,即便李楚手長腳長可卻抓不到那箭支。
“還是我來幫你吧!”李夏這時走了過來,想要幫忙李楚療傷。
李楚知道李夏乃是千金之軀,怎能為自己干這些,正要開口婉拒,卻被一只冰涼細膩的手掌按住了肩頭,心頭一陣緊張。
“咱們也沒有利器將傷口隔割開,只好強行拔了,可能會很疼,你忍著點,可別喊得太大聲!”
傷口一疼李楚知道劍支已被人攥住,想要拒絕的話也隨著冷汗倒流回去。
“三,二,一!”李夏倒數著數字,說道一時,柳眉一簇,抓住箭桿猛力一拔,那箭矢帶著碎肉一下子脫離了李楚的身體,一道鮮血如噴泉一般飛射而出,趁著月色漆黑,不知濺到了何處。
李楚悶哼一聲,疼痛令他渾身顫抖,可還是咬緊牙關,再無半點聲音發出。
李夏也被李楚的堅強所敬佩,那箭矢都是倒刺形狀,強行拔去必定會牽連周邊皮肉,疼痛可想而知。柔聲安慰他道:“已經拔出來了,你忍著點,我給你上些金創藥!”
說著,李夏竟然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個白瓷瓶,拔開塞子,將里面的藥粉倒在了傷口之上,那藥真是神奇,覆蓋了傷口后,立刻就止住了鮮血。
那金創藥似帶麻醉效果,李楚立刻感到疼痛減緩了不少,正奇怪這個郡主還真古怪,竟然隨身攜帶金創藥,卻聽到身后傳來衣襟碎裂的聲音。
李楚正要回頭看看發生了什么,卻聽李夏說道:“你先別動,我給你包扎上,否則你一動又要出血!”
李楚不敢違抗,只好任憑李夏醫治。一條細帶在右肩與左邊腋下斜纏了兩圈,最后綁緊,李楚隱約看到那細帶是紅色的,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用猜也知道定是李夏將自己的衣服撕下了一條當作了繃帶。
一想到李夏這樣的身份竟然對自己這么好,心中不禁升起滿滿的感動和尊敬,暗暗感慨道:“原來他是這樣一位愛民如子的郡主??!”
“好了!”李夏走到了前面,坐在了李楚身前。
“謝謝你!”李楚說道。
“是你救了我,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李夏說道。
“我救你那是應該的,我的責任就是保護殿下您。”李楚心直口快地說道。
可這一回卻沒有聽到李夏的回話,夜色不明,雖然二人相隔很近,可李楚也看不太清楚李夏的神色,只能聞到一股幽香,十分獨特。
“你不要叫我殿下了,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李姑娘好了,我聽的舒服一些?!背聊艘粫?,李夏開口說道。
“啊?”李楚有些發懵,不知道自己是否說錯了什么話。
“如今我們落難至此,還不知道明天如何,還是自在一些的好?!崩钕恼f道。
“那好吧,我就叫你李姑娘好了?!崩畛娝龍桃庖笠脖愦饝聛?。
“嗯?!崩钕妮p應一聲,似帶歡愉,李楚聽見,覺得這會兒在這荒涼的山巔之上似乎也沒那么寒冷寂寞。
“你怎么會隨身帶著金創藥呢?”李楚問道。
“我為何不能帶著金創藥呢,行走江湖這東西不是必備嗎?”李夏說道。
聽她這么一說,李楚想起早先認識的李姑娘可不就是一個行走江湖的俠女,還曾奪得上一次武林大會的青年魁首呢。
“呵呵,你說的也對!”李楚傻呵呵的說道,他發覺眼前這位郡主一點架子沒有,還跟以前遇到她時一般輕松,話頭也變得多了起來。
“對了,一直在你身邊那位小姐呢,對,我記得她叫錦棠。”李楚問道。
“來到塞外之前,我便為她找了個好人家,嫁出去了,我可不能讓她跟著我去受苦?!崩钕恼f道,聲音有些哀傷。
李楚暗罵自己蠢笨,哪壺不開提哪壺,本來好好的偏又勾起她的傷心事,這世間哪個女子愿意遠嫁他鄉去一個荒蠻之地給一個不認識的人做妻子,知她一定是受朝廷之命,才不得不犧牲自己,不免又同情起她,雖然她是金枝玉葉身份最貴,可卻是身不由己連自己的命運的無法自己把握。
李楚也不知說什么繞開這個不愉快的話題,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教訓自己亂說話。
“別說我了,說說你吧!”李夏話音一轉,又恢復愉悅的音調,問道:“那日在鐵鷹山莊我本來想要救你,可那些江湖俠客怎會聽我的,還好你吉人自有天相逃過了一劫,之后江湖上全都是關于你的傳言,你不知道,李楚這個名字,在武林之中幾乎無人不知呢!”
“我看是臭名遠揚才對!”李楚自嘲的說道。
“那之后呢,你離開了鐵鷹山莊后都發生了什么,我看你的武功似乎又進步了許多呢!”李夏問道。
李楚正要將他前往水澗閣的事講給她聽,忽然李夏從巖石上跳起,躲在了自己身后,驚慌地大叫道:“那是什么?”
李楚抬頭一看,原來不遠處閃爍著數點綠油油的光點,還有粗重的喘息聲傳來。
“是狼!”李楚也站起身來,做好戒備,他從小在山林中長大,什么野獸沒見過,不過是些野狼,還嚇不倒他,只是見李夏怕得要命,完全不像被敵人追趕時那么鎮定,想必女子天生便對這些野獸感到恐懼吧。
“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的,這些猛獸最怕火,看我將他們趕走!”李楚安慰李夏道。
“快,我可不想變成他們的食物!”李夏真的是很害怕,不自覺的抓住李楚的衣角,寸步不離。
李楚自有辦法,他抽出木精,勉力運行火屬真氣,那木精立刻被元氣環繞,憑空燃出火焰,猛烈的高溫將濕潤的空氣燒的噼啪作響。
借著火光,果然看清前方有十幾匹餓狼,等著兇狠的眼睛,盯著李楚二人。
李楚為了保存體力不愿與狼群搏殺,只上前揮舞木精,用火焰將他們驅散,可那些狼卻且趕且退,并不立即逃走,倒是像要跟李楚他二人死磕到底。
“逼不得已只好下狠手了!”李楚把心一橫,決定讓狼群吃些苦頭,否則那些狼不會輕易退去。
于是木精朝前一指,火光大盛,正要砍向正前方的一頭餓狼,忽然半空中劃過數到殘影,數支長箭射下,幾只餓狼躲避不及,紛紛被射中身軀,慘叫倒下,其余眾狼掉頭便跑。
“不好!他們追來了!”李楚大驚,知道一定是自己弄出火光暴露了行蹤,回頭朝周邊望去,卻不見人影,卻又有弓箭射來。
“我們快走!”李楚不及思索,抓住李夏手腕,猛力朝前縱躍,身后無數弓箭瞬間落下,只差一點便將二人萬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