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之內,震動已經停止了許久,地底的巖漿也變得安靜下來,偶有氣泡翻滾破碎,化出蒸騰熱氣。
李楚經歷一番生死逃生,現在坐在一處探出巖壁的小石臺上喘息。剛剛的一幕幕驚險仍歷歷在目,令人心有余悸,萬幸這地穴雖然土崩瓦解卻并沒有完全坍塌,不過那強烈的震動造成的破壞力還是災難性的,這里已經成為一個封閉的‘墓穴’。
“難道我要被困在這里嗎?”
剛剛逃脫危機的李楚,現在又要面臨更加嚴重的災難,甬道坍塌,許多石壁上的密道也盡數坍塌或被石塊封堵,如今這里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別說去解救錢小妹,現在就連他自己想要出去都成了一個難題。
“一定會有出口的!”李楚給自己打氣,望向百丈高如鐵桶般的地穴,他調整好氣息,攀上了身后的巖壁。
他必須要去尋找出路!
李楚如一只猿猴一般在陡峭的巖壁上攀爬,這門功夫早在他兒時便已經熟練掌握,那時跟著猴群整日在巖壁上攀來攀去,又穩又快,何曾想過許多年后這門功夫成了自救的唯一希望。
那巖壁雖然陡峭,但在震動之后還是有許多凸起和裂縫能夠著力,李楚只花些功夫便攀爬到了原本是甬道出口的小平臺,可那里早已經完全坍塌。李楚試著半開幾塊大石,卻又發面后面的甬道內依舊被坍塌的大石填滿,有一些更是根本無法用人力移動。
李楚失望的退了出來,只好再尋出路。
他記起那甬道之內還有許多岔路,好像一些岔路可以通到這洞穴之中,先前齊與天正是通過那岔路誤入進這獄火窟中,想到還有希望,李楚重拾信心,開始仔細尋找巖壁上的通道。
災難過后的巖壁出現許多縫隙,有的很大有的卻小的側身也無法通過,李楚放眼望去便看見了不下十處。這可是獲救的唯一希望,就算有一百個裂縫,也要一個一個驗證,李楚不得不在巖壁上下攀爬,逐一驗證是否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這項工作十分艱辛,可強烈的求生欲就是動力,時間很快過去,李楚沒有找到任何出路,得到的只有一次一次失望。
“難道我真的要被困死在此不成?”李楚內心有些沮喪,只剩下最后一片區域的縫隙沒有查看了,希望老天幫我!
李楚一鼓作氣,又朝另一面崖壁躍去。
“為何會無緣無故發生地震?一定是那伙人在外面點燃了火藥,想要將這地方炸毀!”
“那人到底是誰,就連魔教教主也對他很是忌憚,他明明知道錢小妹的身份,若要殺她更不必將她帶走,只要留在這里陪葬便可,他從魔教手中救走錢小妹又為了什么?”
“剿滅武林各大派難道是他發起的嗎?他為何要如此心狠手辣,竟要消除整個武林!”
李楚心亂如麻,尋找出路一次次的失望,令他心生煩躁,又有無數疑問一股腦涌進他的腦海之中,直到最后一處裂縫也查看完畢,仍然是死胡同,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絕望,忍不住憤然怒吼!
心中的煩躁壓抑的他十分難受,即便怒吼也無法令他冷靜下來。
“我要被困在這里了,我要死在這里了!”
李楚大叫著,怒吼著,他雖然自幼心靜如水,可面對這樣的絕望境地,意志也難免不被動搖。
他抽出腰間的木精,激發出丈許劍氣,瘋狂的揮舞,掃過巖壁,那些石塊經過一場災難本就松動,再一次受到劍氣波及,許多石塊又都滾落墜下,全部融入巖漿之中,在這地穴中又激起一陣不小的震動。
無法壓抑的悲觀情緒如火山噴發一般在李楚的狂吼中發泄,他并不是懼怕死亡,而是發覺此刻的自己是如此勢單力薄,那種無力感深深的打擊到了他的心靈。
“即便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即便是烈無焰那般武林至尊般的人物,不是也葬身這巖漿火海,而我一個無名小輩能與魔教教主同葬于此又有何遺憾!”
“這真就是我們的命運嗎?錢小妹師父最后時刻的淡然,面對死亡根本不做反抗,難道他早就知道會是如此下場嗎?”
“爹,娘,師父,難道楚兒這就要去見你們了嗎?上善師祖,邵陽掌門,你們是否也在另一個世界等著我!”
李楚的意志就要被絕望擊打的崩潰,此刻除了發了狂的怒吼,不遺余力的肆意手中劍氣,還能做些什么!
巨石不斷落下,多希望能有一道陽光從頭頂射下,可那美好的幻想一次次被砸的粉碎。
他發泄許久,終于停了下來,洞穴又一次恢復了平靜。
李楚喘著粗重的氣,身上即便有了汗水也被周圍的熱氣蒸干,雙眼也因過度激動而布滿了血絲。這焦熱的地穴就像是一個大火爐,不但煎熬著這個年輕人的身體,更在煎熬著他已經絕望的心靈。
“我真的就要死在這里了嗎!”李楚跪在地上,望著下方滾滾巖漿,語氣中都沒有了希望。
“不,肯定是我剛剛疏忽了,或許還有一些隱秘的地方我沒有注意到!”李楚不甘的重新站起,仰頭望向上空巖壁。
巖壁上經過他的發泄又有了新的變化,李楚心中逼迫著自己重燃希望,再次攀巖而上,打算再次仔仔細細搜尋一遍。
一遍,兩遍,三遍!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李楚回到那塊小平臺上,這一次他真的徹底放棄了。
“沒有,真的沒有出路了。”李楚如喪考妣的自語道。
他自出山以來歷經各種艱辛困境,可每一次都不如這一次令人感到絕望,李楚坐下來,腦海中自發的回憶起步入江湖之后的一幕幕往事,似乎每一次到了危急關頭都會絕處逢生。
“從前都是錢小妹暗中救援,可這一次……”李楚一想起錢小妹心中更加沮喪。
“對了,齊與天,他還在這里!”李楚忽然想起了裝死的齊與天,就像在黑夜之中尋到了一處庇護所,讓他心中重燃希望。
“齊與天!”李楚大聲喊道,卻無人回應。
他依稀記得齊與天摔落的方位,再次攀上巖壁,朝記憶中的位置爬去。
李楚記得那個位置離斷崖大概有四十多丈高,他費了翻功夫終于到達了那附近的位置。這里的石階幾乎全被毀壞,許多地方都已成為了斷崖,也有一些地方被落下的巨石阻斷,李楚找不準具體位置,只好沿著破損的石階通道向上摸索尋找。
他一邊呼喊齊與天的名字,一邊攀越各種障礙,頭一次覺得這個人居然這么重要,頭一次希望這個魔頭能夠安然無恙的活著。
就在不遠處,李楚看見了巖壁上的一道小裂縫,那里自己也曾搜尋過,里面肉眼可見被一塊巨石堵住,而在那裂縫下端,卻隆起了一個如墳包一樣的碎石堆。
“齊與天!”李楚急忙沖上前去,心中祈禱他一定不要有事。
李楚來到那碎石堆旁,心情沉重的將那碎石堆一塊一塊的撥開,然而里面卻并沒有齊與天的身體,只有兩個被壓扁的包子。
“難道他逃跑了嗎?還是不小心掉到了巖漿之中?”李楚也給不了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能給的只有又一次的失望。
“呵呵!”李楚苦笑,事到如今不接受這命運的安排又能怎樣,經歷過徹底的絕望,李楚此刻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不知道我是先餓死,還是先被這里的酷熱烤成人干!”李楚望著碎石堆里那兩個包子自嘲的說道,那兩個包子本是齊與天偷藏起來充饑的,后來卻鬼使神差的救了他的性命,而如今卻成了延續自己生命的憑仗。
李楚悲哀的將那兩個包子撿起,拔去還留在上面的銀針,自語道:“若是那銀針有毒或許還不是壞事,毒發身亡想必比慢慢烤成人干來的舒服一些!”
經過了希望失望絕望發泄再次希望失望絕望發泄,他的心態反而平和了許多。
“哎,或許這就是命運,既來之則安之吧。不然還能怎樣!”李楚望著下方百丈處那滾滾巖漿,發覺就算要死也不想跳進巖漿之中落個尸骨全無的下場。
李楚再次回到了那巴掌大的小平臺,如今的他還能干些什么,望著下方赤紅的巖漿,望著上方暗無天日的巖頂,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兒時幫忙師父煉丹的情景,那時的自己以為自己會一輩子煉丹,一輩子呆在山里,期待著每隔一段時間便能去黑松鎮的藥鋪換購一些藥材,能夠見到兒時的錢小妹,與她玩耍一兩日,對了還有斷崖的猴群們,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怎么樣了,沒有我在還有沒有酒喝,還會不會每隔十天半月就要喝的酩酊大醉……
都說人生短暫,想不到我的人生竟然真的這般短暫,練了半輩子丹藥,想不到自己卻會死在這么一個如同丹爐的鬼地方,不知道若將自己練成了丹藥會是個什么療效……
李楚胡思亂想著,時間也變得緩慢下來,他盤膝而坐,閉上了眼睛,就算真的化成了丹藥,也希望能落下個完美的品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