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終究晚了一步,沒能救下可憐無助的張伯。眼見張伯被活生生的焚燒,就此葬身火海,楊廣又驚又怒,跑過去想要一把把方才抬張伯的兩個漢子推開。
奈何漢子身體粗壯,楊廣憑借弱小的身體,去推兩條大漢,無疑是蚍蜉撼大樹,毫無作用。
“小鬼,快給老子滾開!你是哪家的小鬼!快滾回家去!”其中一名大漢滿臉虬髯,被楊廣這么一推,自己雖然沒有摔倒,但面子上卻是極其過意不去,遂開嗓罵了出來。
楊廣身體微微顫抖,用仍然頗為稚氣地身音說道:“我是誰,你不用管,你也管不著。你只需要交代清楚,是誰給你們的權力,讓你們當眾焚燒活人。你們焚燒死尸也就罷了,現在,還想把染病的活人全都燒死,你們該當何罪!”說著,他的眼睛泛起了一些猩紅的血絲。顯然,他對這些人殘酷的做法,非常的生氣。
楊廣說話地聲音明顯是一個孩子,但他說話的語氣卻又極為地嚴厲,容易給人一種故作老成之感,不免讓人覺得有些滑稽與可笑。沒人理會于他。
本慧與本聰盤腿坐于臺上,雙眼禁閉,忘我的念著經文,似乎對臺下的一切充耳不聞。這時,又有人抬來了幾個奄奄一息的病人。
楊廣看著身前的熊熊烈火,見沒人理會自己,而且馬上就又要有人葬身火海,不由得火氣上涌,指著臺上兩個和尚,大罵道:“妖僧,是誰允許你們這么干的?你們這樣做,與殺人有什么分別?你們這兩個妖僧,蠱惑百姓當街燒人,不但沒有一點悲天憫人之心,反而在這里大言不慚!難道你們把這些人都燒死了,瘟疫就不存在了?”
玉兒和春兒驚惶地跑了過來,拉著楊廣,見楊廣臉色慘白,心里更是驚奇,略微有些慌張地說道:“二公子,咱們回去吧。您雖然是隋國公的二公子,是皇上親封的雁門郡公,但是,對于眼前這么大的事兒,你還是管不來的,我們還是回去吧,把這里交給京兆府來解決。”
楊廣冷哼一聲,道:“他們如此為非作歹,草菅人命,視患上瘟疫的人如動物,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且莫說我是什么國公之子,皇上親封的雁門郡公,就算我只是一介平民,看了今天這事兒,我也是不能坐視不理的!哼,簡直是豈有此理。”
楊廣方才一番話,故意提高了嗓子,眾百姓聽到他說自已是隋國公府的人,還是皇上親封的雁門郡公,都有些害怕起來。
本慧、本聰兩個和尚則面色一變,雖覺楊廣頗為不同尋常,但見他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料他不成什么氣候,又恢復鎮定,仍自念經,不看臺下一眼。
“好個妖僧,明明以根除瘟疫為名,蠱惑百姓殺了這許多人,卻還能這么坦然自若!他奶奶個熊!”楊廣不自覺地爆了粗口,暗道:“哎喲,我這暴脾氣!真是氣煞人也!”
本慧與本聰面不改色,站在高臺之上,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本慧面含微笑,緩緩地說道:“這位施主。你小小年紀,不知其中道理,卻也難怪。”
本慧深藏不露,而本聰則性子急躁,見楊廣小小年紀,竟然如此說話,極不耐煩地喝道:“你是誰?你怎敢來斥責佛爺的不是?”
“放肆!剛才你沒聽到么?這是隋國公府的二公子,是當今圣上親封的雁門郡公,爾等妖僧見了我家公子卻不來下跪行禮,反而還在臺上妖言惑眾,當眾行兇,你們該當何罪!”說話的是玉兒。
楊廣沒有想到,平時溫柔和順的玉兒,竟有如此剛毅霸氣的一面。“嘿嘿!你可比得上一個男人了啊!誰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的玉兒姐姐就很棒,可不輸給任何一個普通的男人。”
本聰再也忍不住,面露兇像,完全不理會玉兒的義正言辭的話語,只是對楊廣說道:“小鬼,快給佛爺滾開!否則,你就別怪佛爺我辣手無情了!”
本聰突然發狠,楊廣更是一驚,抓住躲在自己身后的玉兒和春兒,故作鎮定,說道:“長安城已經封城,你們是如何得知瘟疫的?你們又是如何混進來的?誰請你們來治理這瘟疫了?”
未帶兩個和尚說話,方才抬著張伯的兩個大漢的其中一個卻一把把楊廣推開,搶先說道:“他們是我們自己請來的高僧。他們一直住在城中的萬法廟,有何需進城?小孩子家家地快滾開,不要耽誤我們根除瘟疫。”
“是啊!小鬼,快閃開,否則,你也會染上瘟疫,那時候,你也要被燒死。”眾人消除瘟疫之心,非常急切,眼見楊廣只是一個小屁孩,卻在這緊要關頭,在這里礙手礙腳胡說八道,少不得群情激憤起來。
楊廣被那漢子一掌推到地上,著實跌了一跤。玉兒和春兒慌忙把他扶了起來。春兒一急,罵了出來:“愚蠢!你們看不出臺上的和尚是妖僧嗎?你們干嘛急著把自己的親人燒死?這瘟疫難道就真的無藥可治了嗎?也難怪,你們這么冷血,燒死自己的親人也沒什么!”
楊廣揉了揉摔疼地臀部,聽那漢子說道:“小姑娘,你懂什么!快閃開!我們不把他們燒了,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們。”
楊廣憤怒到了極點,氣得說不出話來。忽然,聽見不遠處馬蹄聲響。楊廣轉身一看,卻見京兆府府尹大人領著一隊兵士,正朝這邊趕來,不由得心中一喜:“大人來了!府尹大人一來,此事當有轉機。我且不用急,就看大人如何處事便了。”隨即拉著玉兒和春兒,退到了一旁。
“來人!給我抓住!這兩個妖僧”府尹大人一聲令下,數十個披堅執銳的,行動矯健的士兵呼嘯著一擁而上,把高臺團團圍住。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誰都沒有想到。高臺上的兩個和尚凡是很鎮定,一齊站了起來,高誦佛號,向府尹大人行禮。
本慧微微一笑,道:“大人,您怎么來了?”
“我怎么來了!我怎么來了!你們還好意思問!我讓你們焚燒死去的病人,并讓你們為他們誦經超度。你們倒好,把為死的也要燒死,你們是怕日后再來超度,麻煩?”府尹大人年方四十,長得斯斯文文,這時,卻胡子倒豎,眼中幾欲噴火。
本慧還是面不改色,道:“大人,這些病人雖然為死,但與死去也什么分別,倒不如送他們一程,讓他們早登極樂,豈不是好?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豈有此理!殺了人,還在這強詞奪理!剛才被你們燒死的張伯,他的一家人都染瘟疫而死,現在,他也被你們燒死了,你們真不是人!”楊廣忍不住,跳起來大罵。
府尹大人一愣,這才看到是楊廣,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原來是楊賢侄,你罵得好!你放心,本關這就把這兩妖僧拿住!”隨即對楊廣微微點頭,然后對士兵下令:“拿下!”
本慧與本聰見在劫難逃,臉色一變,從寬大的僧袍中抽出一把锃亮的鋼刀。本聰一臉的猙獰,大聲叫道:“來吧!來一個,老子就殺一個。來兩個,老子就殺一雙!反正,老子也不虧了!”叫完,他手起刀落,砍死靠近他的兩名士兵。
士兵人數眾多,見同伴被砍死,隨即勃然大怒,一擁而上,幾下就奪下本慧和本聰的大刀。本聰倒是一個血性和尚,被擒住后,口中仍然破口大罵,罵完了府尹大人就罵楊堅,罵完了楊堅又罵北周的皇上,只要是想得到的,他都一一罵了一個遍。眾百姓見和尚被抓,一哄而散。
楊廣好奇:“那和尚為何這般大罵?看起來,與我們有什么深仇大恨死的。特別是當他罵到當今皇上時,眼神里那種怨毒真是可怕。”
突然,楊廣聽到一句:“風緊!扯呼!”
“咦!這是怎么回事?”楊廣往流散的人群中看去,只見兩人神色匆忙,每往前走一步,便回頭看一眼,正是剛才說話之人。
楊廣心中一動,扯上一旁氣憤不已的玉兒和春兒,悄悄地跟上了那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