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信的目光凝滯住了,一瞬間的疑惑籠罩住了他。
他并不能理解為什么師父會這樣鼓勵他去成為他厭惡的那種人,為了利益構陷他人,不擇手段。
顧云煙看著少年臉上掙扎的神色,輕聲笑了出來。
她眨了眨眼睛,問道:“想好了嗎?你的答案是什么。為了得到權利,僅僅有野心是不夠的,還必須要有其他的東西,例如手段。”
獨孤信有些愣怔,看著手上的漠北皇的戒指。
戒指在此時顯得無比的灼熱而沉重。
如果從未得到過這戒指,他興許永遠都不會對權利產生熱忱的念頭。
但沒有假如,此時此刻,他真真切切地覺得,自己心中萌生了一種對于權利的渴望。
獨孤信注視著顧云煙的眼睛,說道:“師父,我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一步,但我清楚,自己不想成為不擇手段的家伙。”
顧云煙雙手抱膝,看向了遙遠的天空。
每個人的初衷,都不是想要成為壞人,只是后來,不得不那樣……
遠方的白云在蔚藍的天空上面漫無邊際的漂泊,總有一日,遇到了高山或是海洋,這些天上的云朵就會化作是雨水落下,變成骯臟泥潭的一部分。
對權利的追逐亦是如此,無論起初是什么樣子,最后都是一副臟兮兮的樣子。
顧云煙深吸了一口氣,粲然一笑,說道:“那就說好了,你可不許成為那種人,要不然,以后要是遇見了,肯定會被我討厭的。”
“允諾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可不能食言。”
獨孤信點了點頭,答道:“一定。”
顧云煙從袖子上面解下了一個護腕狀的薄薄的布囊,遞給了獨孤信。
獨孤信把布囊抖了抖,從里面倒出來了六只袖箭。
以寒鐵打造,泛著寒光,弧度流暢而華美,只消一眼便曉得這暗器絕非凡品。
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這,這是師父要給我的嗎?”
顧云煙點了點頭,理了理袖子,說道:“是啊,當師父總得給點禮物,才像樣子,以后若是想見我,便去西門關吧,別的地方,怕是找不到我的。我們會在戰場上面重逢的,到時候,你可別像是現在一樣灰頭土臉的,二皇子。”
獨孤信不由得紅了紅臉,使勁地點了下頭,承諾道:“一定。”
獨孤信攥著戒指,站起了身,朝著來時候的方向走去。
盡管少年的背影已經是單薄而削瘦的樣子,她卻覺得,在少年身上已經發生了一些潛移默化而不可見的變化。
少年的身影漸行漸遠,而后逐漸消失在了遠方。
顧云煙躺在了草地上,袖子擋住了陽光,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如果,這是一場夢,那也是美夢。而這場夢也是時候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