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墨顯然沒有想到顧云煙會這樣回答他。
她惱火他隱瞞身份,他早就猜到了,但他自始至終也不曾利用顧云煙什么,她為什么要用這么疏遠的態度同他說話,他們是朋友不是嗎?
那九轉百回丹,可是掏空了他娶媳婦的本錢,這么為朋友兩肋插刀,結果呢?
晏墨深沉地像是一汪黑水的眼眸里,帶上了他自己也不曾察覺到的難過。
顧云煙的確是生氣,不過那怒火不是沖著晏墨的,是沖著她自己的。
氣她自己沒有早些猜到,也氣自己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顧云煙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世子移步,我們談一談吧。”
晏墨聞言后神色不變,但如果顧云煙此刻抬起頭去看的話,會看到晏墨眼中陡然間因為此言綻放的璀璨光芒。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一直到了獵場的邊界,只有零零碎碎幾個帳篷的地方。
一路上也沒有避諱士兵。不少人都對此感到奇怪,顧大人和世子素來沒有什么交集?
他們二人有什么可聊的。
背陽的大樹下面,沒有一點陽光照射過來。
寒冷蕭瑟的秋風從叢林里面席卷而來,顧云煙不由得身體猛地一顫。
晏墨見狀把自己身上披的白色兔絨斗篷解了下來,遞給了顧云煙。
顧云煙搖了搖頭,說道:“多謝世子好意,不必如此。”
晏墨皺了皺眉,向前了一步,走到了顧云煙的身后,把斗篷披了上去。
少女的脖頸纖細白皙,帶著病態的透明感,隱隱約約可見搏動的血管。
低沉暗啞的聲音在顧云煙的身后響起,顯然聲音的主人最近十分疲憊。
“顧云煙你同我客氣什么,以前你宰我錢財的時候,可不見如此含蓄避諱。”
顧云煙聞言不由得一笑,什么不近人情的世子,還是迷惑人眼的表面,到頭來內里還是那個無利不起早的商人。
晏墨見顧云煙笑了,便也笑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惱了?”
顧云煙搖搖頭,目光看向了晏墨,莞爾一笑,說道:“不惱了。”
晏墨微楞,從胸口里掏出來了一個白瓷藥瓶,還有一張紙。
遞給了顧云煙。顧云煙這時才注意到,晏墨白皙頎長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許多深深淺淺的疤痕,有的是淡粉色的新肉,有的才剛剛結痂,看起來觸目驚心。
顧云煙沒有接過藥瓶,反倒問了一句,“你手上的疤痕是拿來的?”
心思縝密若她,又如何想不到個中緣由?只不過是不愿意相信,非要對方親自說出答案罷了。
從上次在宮里,晏墨幫她掩飾吐血的事情,那之后他就沒再在步步生蓮樓出現過,光是手上就有這么多的傷痕,身體上又是什么樣的模樣,顧云煙已經不敢想象。
這期間,晏墨又經歷了些什么,才把這藥給帶了回來。
這樣想著,顧云煙竟然覺得不敢接過這藥。
晏墨的手拿著藥瓶又往著顧云煙面前遞了遞,說道:“拿著吧,你同我客氣什么,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顧云煙手指不由得顫抖了幾下,勉強地接了過來,她緩慢地說道:“葉殘,你大可不必如此為我如此奔波,左右不過是普通朋友,萬不可拿自身性命來開玩笑。”
心底涌上了一股酸澀的情緒,把心里充斥地又酸又漲。
除了家人,許久,沒有人這般在意過她了……
就如同,兄長顧落還在她的身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