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一路上都顯得心事重重,到了自家,門是開著的,她疑步進門,聽到門房張大爺聲音:“根埋深些?!?p> 側目而去,只見樹影搖颯,門房正站在東邊廂房外,指導兩個小廝栽樹,她循聲過去,趙大爺規矩問候:“將軍,您可算回來了?!?p> 兩小廝栽好樹離開,兩株三米多高的灌木,枝柔葉翠,江寒移步樹下,似有所思,這白玉蘭盛放時節,該有多美,她仰頭環望,屋檐樹叢沒有暗影,靜容道:“這玉蘭樹是陛下送過來的?!?p> 門房覷目江寒,神思倏爍,回應她。
江寒早料到門房是昭珽的人,打發他下去,偏偏這時候送了這玉蘭花來,要說只是單純應諾,理論上他不是這樣的人,江寒猜測八成是提醒她,一舉一動都遙控定位著,休想輕舉妄動。
下午的天氣,悶的人昏昏欲睡,庭中水流激石,幽蘭冷香,清幽雅致的環境,舒緩了她的心事,她呼吸這涼絲絲的空氣,瑣事煩惱拋諸腦后,放空自我,回房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天水藍煙羅輕衫,坐在銅鏡前,細細梳理濕發,對窗回風悠揚,拂過她濕發,帶起清涼檀木余香。
夜,華燈初上,宋鐸如約來他府邸,沉重心情都寫在臉上,他左看右瞧沒人,忽然從高處飛下一片樹葉,他敏捷偏頭,葉如流箭穿透他揚起的發梢。
有聲音自上而下,縹緲清冷:“宋鐸功夫進步不錯,能躲過我的一葉障目。”
宋鐸側望向高閣上迷離的燈霧,已知聲音在哪方,面朝高茂梨樹,負手撇起一笑道:“我還要多謝阿月留情,只用了三層功力?!?p> 江寒語聲蒼茫:“我可舍不得刺瞎你眼睛?!?p> 樹枝中那一截垂下的衣擺,被宋鐸發現,他踩著草芽更近一步,仰頭,江寒一手執書,側倚在閣欄邊一枝粗壯樹干上,藍衣修束,瀟灑落拓,燈影團霧,西斜霽月流華,明朗了她清麗側顏,發帶逆飛時而遮住她清寒眼眸,宋鐸恍惚又看到關山銀月下那個目光凜冽,笑傲群雄的江寒,月下卓然之姿,是南夏人心中的神話。
她越下梨樹,輕盈落地,神容明湛清傲,一派謫仙姿舉,道:“很準時,走吧。”宋鐸眼前一眼,那眼神像是小迷妹….
宋鐸呆了下,心里是抗拒的,被江寒硬拽走。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宋鐸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周圍人目光聚集在他們兩人身上,有的捂臉走開,江寒這臉丟到家了,瞪了宋鐸一眼,飛快逃離事發現場。
宋鐸臉上揚起微微得意之色,撩到江寒,心情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出奇大好,屁顛兒屁顛兒跟上。
云良閣,姑娘們見來者美姿儀,都兩眼放光蜂擁圍堵上,大概是宋鐸高一點,更受歡迎,江寒從一堆女人里,小心擠出來,眼睜睜看著宋鐸被花娘們擠走,眼巴巴凝望著她,嘴里喊著似乎在求救,鴇媽花枝招展,喜笑眉開迎上,一疊聲道:“二位郎君看著面生,初次來吧。”
江寒從袖子里掏出一錠雪花銀,一臉嚴肅道:“我們是官府的,來翻查粉奴嬌一案?!?p> 鴇媽面露疑色,江寒續道:“不相信,不知我這錠官銀能不能證明?!?p> 鴇媽翻底看到下面官造字樣,悄悄收進腰間,轉臉面帶和氣:“大人哪里話,請隨我來?!闭f完就一扭一搖帶著江寒折上樓梯,可憐宋鐸被花娘包圍,遺忘到了角落里。
她推開房間,謙禮道:“大人請慢看,嬌娘身前,她的貼身丫鬟最知事,待奴家為你尋來?!?p> 說完她就下樓派人去后院找,粉奴嬌死后,都嫌她晦氣,鴇媽才命她去后面刷碗洗盤。
江寒進房,屋內裝潢從簡,白色湘簾垂地,素致雅靜的像是一間茶房,明教尚白,從她那天的著裝也能看出,她正轉悠著,貼身丫鬟小紅過來,梳著雙丫髻,面容清稚,年齡不過十二三,穿著一身粗布短褐,袖子卷起,手上還殘留著洗碗水,低頭怯懦,江寒一靠近,她就生怯退挪。
江寒放緩語氣道:“娘子不必害怕,我只是想問你幾件事,是否能配合。”
她觀察江寒一眼,膽怯點頭。
江寒循循善誘:“你叫什么名字。”
她束著手,埋頭顫聲道:“小紅?!?p> 江寒無意間碰到她,她震駭一顫,如此強烈反應,倒把江寒唬了一跳。
她這邊在拷問,那邊宋鐸珠環翠繞,被小姐姐們強迫灌酒,許是長得太俊美,躲都躲不開,人家狎妓是找樂子,他可以說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