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四腳村
“文藝兵?”
尺八兩眼發直,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嗯,文職士兵,軍人的一種。雖不打仗,卻可以發揮積極的宣傳鼓動、振奮軍威、活躍氣氛等輔助作用。所以說,你們也是士兵,并且享受士兵一樣的基本待遇。而你,就是這些人的長官,明白沒?”
“哈!明白了主公!”
尺八兩眼充血,熱淚盈眶。
而他身后的那些青年男女們,呆滯過后,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激情四射”,一副副恨不得“以身相許”的樣子。
“別激動了。給我找面鼓來?我有幾個曲子,正好適合你們唱……”劉錚鑫不會譜曲,只能哼唱給尺八聽。
“哈!”
一個可以掛在腰上的太鼓,被尺八的隨行人員拿了過來。擺放好后,劉錚鑫拿起鼓槌,輕輕的敲奏起來。
隨著鼓點的敲響,《軍紀》、《三大、八項》等軍歌,被劉錚鑫稍稍改寫后清唱出來。
【不知是否犯忌,故而歌名簡寫。】
但是,身為軍人出身的劉錚鑫,唱著唱著,習慣性的不由自主的全身心投入。
精神意識的灌注下。
他難以自制的把哼唱,改為高歌,直至狂野般嘶吼。
錚錚鐵骨的軍人形象,被他完美的用歌曲演繹出來。
原本熱火朝天的工地上。
瞬間,靜默一片。
所有人都在聆聽他的歌唱。
品味他歌曲的意境和歌詞的內容。
不知不覺。
眾人一種自豪感、幸福感、成就感和榮譽感,油然升起。諸多感觸和喜悅,躍然心頭。
此時此刻。
唯一能清醒的,或許只有尺八一人。
但他卻滿頭是汗的忙著記錄曲調和歌詞,唯恐出現遺漏的地方。
直到劉錚鑫把所有歌唱完。
尺八這才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激動的顫抖著身體,隨后雙手高舉,把鬼畫符一般的筆記,呈獻給劉錚鑫。
“主公!尺八記錄,可有不對的地方?!”
清醒過來的劉錚鑫,見尺八大汗淋漓,渾身顫動,一副突發羊角風的樣子,不由得一愣。下意識的接過來,看了一眼,卻沒怎么看懂。
“嗯?你這是寫得什么?是歌詞嗎?我這里有完整的……”
“太好了!主公快給尺八?”
“你能記下曲子嗎?”
“沒問題!這些曲調,屬下已熟記,您看這些……”
劉錚鑫才懶得看尺八的鬼畫符,笑盈盈的把筆記遞給他,“呵呵,記下就好!這些歌曲,多是些戰士軍紀歌曲。事關重大,不可馬虎。我的士兵,必須人人會唱。這也是我,交給你的首要任務?”
“哈~!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嗯,很好。事情辦得好,我為你們所有人慶功!”
“哈哈!”
能撿漏獲得尺八這樣高級藝術人才,劉錚鑫深感幸運。要不然,僅教唱軍歌這一項,就能頭疼死他。
簡單鼓勵了尺八兩句后,劉錚鑫忽然覺得有點“不妥”。
貌似自己的精神力,又受到外界強烈的“干預”,再次“異動”起來。
如同冬日暖陽一般的感覺,癢癢的、懶懶的、酥酥的……雖然頭腦還有些混沌,但“身心”卻隨意而為,愜意無邊。
兩次精神的異動。
讓他多少了解一些想要抓住卻又抓不住的領悟。
猛地一下轉頭。
劉錚鑫再次領略到“炙烤”的滋味。
灼人的目光,讓他的頭皮發麻,腦子瞬間清醒。
什么鬼?總來這一套,真的好么?
不要老這么猥瑣好不好?真是怕了你們……
被人當猴子看,換誰誰都受不了。
眾目睽睽之下,劉錚鑫也不好再瞎尋思了,立馬下令,隊伍修整結束,拿上軍糧(飯團),提前開拔。
率領一百獵戶精英和與平的一個連兵力,劉錚鑫直接順大山北路前往門山村位置。他有點不放心陳安平的“獵捕行動”,更想看看勘兵衛所提到的“專業人才”。
正是從勘兵衛了解到這些專業人士,劉錚鑫這才知道,天門山并非是個死地。
其北面有條隱秘的小路,可以到達金澤町、小松城和尾山城。
南面也有一條不被外人知曉的隱蔽山路,可以穿行天門山和大笠山之間的山谷,繞行白山西側,抵達朝倉家鍋山城和大野城。
或是在汛期的時候,經白川村,繞白山東側,進入齊藤領地。通過木筏,順溪而下,經由曾根城和郡上八幡巖之間水道,到達木曾河下游地區—尾張國。
這兩條隱蔽的山路,都不需派兵防守。
南面不用說,山勢險峻,地形復雜,且路途遙遠,不是當地獵戶、不熟悉路況的人,困在山林里,只有死路一條。大部隊想要穿行,絕非人力可以辦到。
而北方小路也是異常陡峭,不亞于蜀道之難,且南高北低,下山容易上山難,想要從此處進攻,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至于來自白川村方向的進攻,必須經由大山村,而小老頭之所以重點防御那里,也是幾經考量后的結果。
…………
不等隊伍到達分岔道。
先行派出的哨兵回報,陳安平所帶領的巡邏隊伍,前往北部藥山地區,已經兩個時辰有余。
確定目標后,劉錚鑫大手一揮,眾人直接改道。
再往北行。
戰馬已經失去了作用。
原地休整之后,留下幾人看管馬匹。其余人等,一邊訓練,一邊繼續前進。
不走不知道。
由不得劉錚鑫不服。
這些獵戶經過一大早十五公里的賽跑,又走了三個小時十多公里的山路,中間只不過休息了一個小時,到現在都沒有一人掉隊,也沒有人叫苦喊累,反倒是一個個后勁十足,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
體力、耐力方面,就是一個字—強。
或者說,生存造就這些獵戶擅于行走于山間小路的本領!
追蹤印跡。
劉錚鑫的隊伍很快便與陳安平的隊伍匯合。
眼下收獲滿滿。
巡邏隊已經捕獲了,三頭野鹿和十一頭野豬,而且都是活的。
不得不說,這個山里被“嬌生慣養”的“大爺們”真的很傻。
不過,劉錚鑫更在意的是,山賊和獵戶們是否介意獵殺動物,是否在意吃下這些肉食。
好在,他沒有看到眾人有太大的反應。
不過,劉錚鑫還是能看出很多人面露疑色,似乎心里猜測出什么。
但,不管怎樣,陳安平“藥膳”的借口擺在那,沒人敢提出異議。
當然了,也許會有人打心眼里喜歡、需要這種藥膳的調理。
…………
“四腳村”
顧名思義,是吃四腳動物的村落,它也同樣是貶義的蔑稱。
這里是一群沒有土地,沒有工作,甚至沒有身份的人,自成村落。
倭人信奉佛教,深怕沾染污穢,把這些地圖上都不標記的村落的人,視為被詛咒的、不可接觸、卑微低賤的賤民。
“賤民”一詞。
細究起來,可以說是源遠流長。
倭島大約從公元七世紀,就有了罪犯(大多是戰敗者)以及他們的后代,被流放到荒島、山區等偏遠地區,且不允許這些賤民與外界接觸。
而眼下組成四腳村的人員,多是穢多和非人。
何謂穢多?
就是從事“不潔”的行當。
比如:屠宰牲畜、制造皮革、劊子手等等,血腥的代名詞。
他們一般從農戶手里討來死去的牛馬,食其肉,以其皮,制作皮革,換取口糧。或是替町里的馬販、商販處理皮革,賺取相對應的糧食物資,以便養家糊口。終其一生都不能變回平民。
而非人,原指乞丐或無家可歸的人。
女人,是歌舞伎和藝能的人(指:酒屋、宿屋的游女);男人,是町役里最底層的員工,負責夜間警衛工作和埋藏被處死的人。非人要比穢多高級一點,可以付錢贖回平民身份。
現今,已經差不多沒有“非人”這個限定,因為戰亂頻發,乞丐、流民隨處可見。
而且非人能夠自己打工賺錢,購買商品,不像穢多那樣,只能以物換物,得不到錢財,買不了糧食、鹽等生活必需品。
…………
眼望著四腳村。
劉錚鑫感到很意外。
這里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骯臟混亂,反倒是一片安寧祥和。
雖然這里的設施,異常的簡陋,居民一臉滄桑,滿身獸皮有著原始風格的時尚演繹。
獵物被抬到村口。
沒人愿多走一步。
而四腳村的村民,也多是止步于村口。
沒有人說話,只是默默地邀向鞠躬致敬。
劉錚鑫剛想邁步向前,卻被陳安平一把拉住,“主公…不可!這里污穢…非主公身份……”
“閃開…”
劉錚鑫一腳踹開陳安平,隨后大踏步的走進村去。
之所以會生氣,是因為他覺得身是華夏人的陳安平,有些忘本,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來倭島不過幾年,竟學會了歧視他人,學會了倭人那套奇葩觀念。
【明代也有墮民這一貶稱,但兩者概念、程度不同。】
步入村內。
這里的村民跟最初的大山村村民一樣,時刻與劉錚鑫保持一定的距離,并隨著他的腳步,而不斷的后退、回避、閃躲,且始終保持在下風口位置。就好像他們的氣息,會弄臟了呼吸的空氣似的。
劉錚鑫一邊打量著,一邊感受著身后部隊的動作。
與平,最先咬牙跟進。
吉四郎一臉好奇的進村,無所顧忌的瞎轉悠。
隨后就是從地上爬起有些惶恐的陳安平,再后來就是清三郎和眾侍衛。
最讓劉錚鑫在意的是那些新兵。
好在他們全都按照原先的隊形,有序的進去。
唯有山賊巡邏隊里一小撮大概二十多人,猶豫不決的原地踏步。
劉錚鑫原地站立不動,大聲喊道:“全體都有?”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