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王滿不在乎,和納蘭衍結親,那么就會卷入奪嫡之爭,比起身家性命而言,一點點流言又算得了什么,“你留下吧,我是武將出身,沒那么多講究,只要你發乎情,止乎禮,別人要說什么就讓他說去,我不會放在心上。”
納蘭衍含著笑,“多謝王爺成全。”
顧王看著納蘭衍,眼前的男子眉眼很像皇帝,溫厚的眉眼之下掩藏著幾不可聞的城府與心機。
如果當初青煜太子不死,現在納蘭衍便是都城年輕一輩中最尊貴的。
以前他大意了,竟然從未覺察過,不過現在,他嘆了一口氣,“如今都中就要不太平了,今天既有刺客上門行兇,我們便不能任人宰割了,為今之計,不如就由我報給皇上,請皇上做主。”
顧王終于不肯退縮,轉而幫助自己,納蘭衍知道都是為了顧盼。
他從袖中拿出一塊玉佩,玉佩上刻了一個齊字。
齊王是二王爺的封號。
“王爺,您看,這是從刺客衣服中掉落出來的。”
顧王接過來一看,隨即皺起眉頭,“絕不可能是齊王,刺客行兇,絕不可能帶上象征身份的器物,所以,絕不會是二王爺。”
納蘭衍頷首,李貴妃這一招也高,乘勝追擊,一定能夠打的二王爺母子措手不及。
他想坐山觀虎斗,短期內,如今都城大亂,是不會有人注視著他。
顧王在邊關打勝仗,這些年能夠在皇上手里保全性命,靠的當然不止一身蠻力,他只消一想就明白了納蘭衍的意思。
對著這個準女婿,他心里的欣賞又加了幾分,可是這欣賞越多,他心里的后怕也越深。
伴君如伴虎,這些年,他深深的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可是如今剛剛出了狼窩,又進了虎穴。
他察言觀色,論謀略,論城府,這個剛過二十的年輕男子比起皇上,絕對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以后,納蘭衍會怎么對盼兒,對自己,顧王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他只想找個書生做女婿,沒想到女兒注定了沒法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顧王的顧慮,納蘭衍看在眼里,他一句話也沒說。
承諾只有在兌現的時候才能體現價值。空口無憑,日久見人心。
“王爺若是為難,不用勉強自己,”
顧王揮了揮手,“我這一生,只得一女,所求也只為她,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如果她不愿意,或者他日你另有他人,你可不可以放她離開。”
納蘭衍想起來前一世,他放過了她,卻沒辦法放過自己,所以后來她回來,他賜她出家。
他是自私的,如果不能擁有她,他情愿讓她青燈古佛,終身不嫁,也沒有辦法看她另嫁他人。
他每一次看到那些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時,他承認他是嫉妒的。
可是,就在剛才。
她纖細的身影朝他撲過來時,他心里充滿了疼痛和恐懼。
那一刻,一股懊惱涌上心頭,他想,只要能讓她安然一生,便是許嫁他人,他也是愿意的。
“好。”他含著笑說道,唇邊的笑容帶著一絲苦楚,隨即迸射出奇異的光彩,“王爺擔心的這一天絕不可能存在。”
顧王的心落下了一半,另一半仍然懸著,“明天一早,我讓侍衛去通知順天府尹,將三名刺客的尸體和這腰牌一起交給他,至于如何論斷,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納蘭衍躬身告退。
天色漸白。
一夜已經快要過去。
他朝著盼園所在的方向看著,那里有他最牽掛的人。
他會保護她,至于那些傷害他的,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納蘭衍回了書院。
“公子,我們明日走嗎?”阿沁小聲的問道。
納蘭衍搖了搖頭。
顧盼沒好,他是不會離開的。
不過今天的賜婚,和遇刺,只怕很快就會傳入母親耳中。
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越來越復雜。
顧盼已經醒來,她動了一動,肩部牽扯到傷口,有些疼痛。
珠珠一直守在一邊,看見顧盼掙扎著想要起來,忙輕輕的將她按住,“軍醫伯伯交待過,說要郡主好生養半個月,叫這半個月都不要動。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珠珠眼睛紅的像兩個桃子。
顧盼笑了笑,“傻丫頭,我又沒死,哭什么。”
珠珠道,“你還說,軍醫說了,你這箭傷極深,若再往左偏個半寸,只怕大羅真仙也難救,娘罵了我半日,說我怎么沒拉著你。”
顧盼一笑,扯動了傷口,,驚呼一聲,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她起身撞向他的胸口,他當日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來。
她當時就覺得他忍耐力強,沒想到,他原來也是習武多年,想當初,她還嫌棄他,現在想來,真是慚愧不已。
“我沒事了,珠珠,你去睡一會,喚了阿風過來陪我。”珠珠還待堅持,卻也打了四五個呵欠,終于去換了阿風阿霜過來服侍顧盼,這才去歇息了。
大約天亮時分,順天府尹就進門,抬走了三名刺客的尸體,顧王和納蘭衍親自去府衙走了一趟。
因為清城郡主受傷。
而刺客身上全部攜帶了象征著二王爺身份的腰牌。
所以,這一件事情就報到了皇帝面前。
案件越來越復雜。
都城的留言蜚語也越來越離譜。
顧盼與昌郡王私定終身的流言早已經隨著圣旨的賜下而不攻自破。
現在流傳最廣的便是二王爺為奪皇位,陷害四王爺和顧王府,如今事情敗露,為泄私憤,所以上門行兇。
刺客已死,有物證,無人證,順天府尹不敢蓋棺定論,所以這事情便一直拖著。
納蘭衍從順天府衙回來的時候,阿沁遞過一個包子,“公子,餓了,便先墊一下。。”
納蘭衍不動聲色,接過包子進了馬車。
包子被掰開,里邊一張紙條,“云來樓。”
字跡清秀。顯然是女子的字跡。
納蘭衍掀開簾子,對著顧王說道,“王爺先行,我有些私事。”
顧王點頭,自行離去。
阿沁駕著馬車,“公子,有一輛馬車一直跟著我們,怎么辦,要不要,我多繞幾條街,甩掉他。”
“不用了,你直接走,這樣反而無人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