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神谷外,一場眾人翹首以盼的劍之試煉如期而至——
時至正午,在兩柄名劍之前,靜坐冥思的青歐子睜開了眼。因為試劍者,已從遠方趕來。
僅從氣息來看,皇甫一奇的實力似乎又有所精進。當然,若是站在他的立場來看,不過堪堪是有所恢復。
目視皇甫一奇走近,有感于其身散發的別樣氣息,青歐子忽然感嘆般說道:“沒想到,你真如傳聞那般,是先天劍胎。”
聽聞這話,皇甫一奇也沒做他想,畢竟他是真的不認識這位大修士。
雖然他確實聽聞過這個名號,也知道有這么一個人,但到底沒有親眼見過。
“我也沒想到,劍試路上會遇到一位大乘。”
皇甫一奇說這話時,語態很認真,表情也很嚴肅。所以他的話語里沒有嘲諷和揶揄,有的只是對其后之戰的壓力。
在逐鹿盛會上,他曾與一位修為有損的大修士交過手,所以他清楚的知道這群人的恐怖之處。
然而就在他調息內元,準備出手之時,青歐子再次說話了:“不,你的對手不是我。我只是幫我徒弟插個隊。”
“你的……徒弟?”
隨著青歐子的話語,一名俊朗的少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屈身一禮,面帶微笑。
看起來年齡很小,大概十之有七。依面相來看,性格應該也不算差。盡管第一眼看上去有些高傲,但這也不過是氣血方盛的范圍。
“我徒弟修劍十三載,便學會我所有劍式,這樣的資質已算的上是個天才。只是至今尚未出過山,所以沒什么名氣……”
青歐子話音未落,皇甫一奇便開口打斷道:“前輩所謂的名氣名聲,說到底也不過是虛名而已。修為實力,劍上一切皆可觀。”
隨即再不待青歐子補充什么,皇甫一奇反手一招,丹青之劍落入其手:“請吧,劍者。”
對方攻勢已定,話語尤為添多。所以青歐子無奈一嘆,輕身一躍退出戰圈。
“請指教。”
俊朗劍者再次一拜,反手間取回青歐子的名劍。隨即周身靈能運轉,清圣劍息化作狂風肆虐。
感受到風息中的壓力,皇甫一奇眉頭一皺,下意識看向青歐子。后者如若未見,神色不變,注視著圈內戰局。
見此,皇甫一奇不再猶豫,丹青劍出,風雨劍境窈窈乍現。一來,即是全力以赴。
輕風未起,攝人劍威彌漫此方地境。冰冷刺骨之息瞬間刺破少年護體靈力,也就在這一刻,少年感知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那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差距。非要說些什么,大概是,他看見了……一座山。
一座深藏在云霧中,巍然矗立,本不該被看見的……山。所以當他看見這座山的那刻起,他便感受到自己的劍心有所沉浮,也感到胸口壓著一口悶氣,不吐不快。
于是,他出劍了。
毫無保留、或者說如同宣泄般的,出劍了。十三年來劍上所學,融匯所有,盡附此招。
“辰澤禁式?諗劍不思名!”
劍起之刻,少年的目光黯然一滅。眼中所留,似無措,似彷徨,又似無所思量,不求考量。
一瞬之后,少年漆黑瞳孔深處,什么都沒有,什么也不剩。空洞的眸光所望,唯有手中這一劍。這一式超脫之劍。
五識齊斷,六脈盡封。這一劍下去,少年自己都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因為這本就不是他可以駕馭的禁式。
“至少,能對他造成些許傷害。”本該毫無思想的腦海里突然閃過這個念想,隨即而來的則是感覺到冰寒侵體。
與此同時,天,下起了雨。
風起、雨落。昏幽暗冥的劍境之內,丹青之劍再運和煦暢風。
“春風夏雨斬晦暝!”
轟!
兩式相交,靈能驚爆。刺耳轟鳴傳遍此方地界,雙式余威攜帶勁風向著四周擴散。
不過余威到底只是余威,這些勁風甚至掀不開觀賽者們的護體靈能,便消失的一干二凈。
而在戰圈內,一場毫無懸念的戰局落下帷幕——少年退后三尺,眉心裂開一道縫隙;手中名劍脫手而去,掌間唯有鮮血淋漓。
皇甫一奇收起劍,看向目光恢復正常的少年:“修劍十三載,能有這般能為。姑且稱得上一名天才了。”
只是說到這里,皇甫一奇忽然沉默了。因為他想起,其實他以前也被稱為天才。只是面對那人后,自己的自負與高傲摔得粉碎。
“留下名字吧,劍者。若干年后,或許你還會找上我。”
“我名辰……辰澤。多謝,手下留……留情。”
一句留言后,辰澤被青歐子帶走了。而這時,皇甫一奇也終于從辰澤的劍意中走出。
“嗯……能影響到心緒的劍嗎……另外,以名為式,自創功法嗎?”片刻之后,皇甫一奇搖了搖頭,不再思索這些瑣事。
面對辰澤時,最后一刻他確實留了情,否則那一劍就不只是切開一道裂縫。
當然,因為青歐子也在場,所以無論如何辰澤一定會活下來。
至于留手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對方的的確確,算得上一名天才。
“明日此時,最后一決。請。”
……
中州,風悅樓。
自蘇悅風隨徐長卿離開之后,風悅樓一天比一天熱鬧。
當然,對冷叔這等人而言,是麻煩。
因為來人,都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兩位,我家小姐不在這里。”
“去了哪里?”
“幾天前被一位公子帶走,至今未歸。”
“什么人?”
聽著對方詢問,冷叔駕輕就熟的拿出一副畫卷:“被畫上之人帶走的。至于去向,我們也不知道。”
月近人看了看畫像,發現不認識,隨后又看向身旁少女,后者果不其然,搖了搖頭。
心知信息不足,月近人便不再執著:“抱歉,打擾了。”
“不敢當,請。”
短短的幾句對話,風悅樓的這幾人已經經歷過許多次了。相較而言,這次遇上的兩人,態度算是非常好了。
只是在送走這兩人后,幾人的心情卻未能平復。因為這意味著他們的樓主小姐,招惹到了某些是非。
“只望小姐吉人有天佑。”
……
離開風悅樓之后,月近人和李子幽在山外客棧停留下來。
在等待飯菜的時間里,李子幽發現月近人皺眉沉思,不由好奇:“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沒想到那傀儡刺客的出現竟已成為常態,而且刺殺對象都是如我這般的修者。”
這是這兩天趕路時的見聞,有人稱之為琴劍殺劫。
“嗯……這一趟沒找到人,接下來你準備怎么做?”
月近人聞言一怔,隨后以不在意的語氣說到:“本就是來碰碰運氣,沒找到人實屬正常。至于之后行程,初步有兩個選擇。”
“嗯?”
“第一,不去管那個傀儡刺客,繼續向南荒而行。第二,去找張逸虛。”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李子幽下意識重復到:“張逸虛?”
“怎么,你認識?”
“算是吧。”點了點頭,姑娘繼續說到:“我哥與他應是舊識,所以我和他也接觸過一段時間。不過你找他做什么?”
“嗯……以他的能為,想必現在已經知道不少事了。”
“這樣啊~”姑娘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隨后再次問到:“對了,我還沒問過你。”
“嗯?”
“你去南荒做什么?”
聽到這句話,月近人少有的露出了為難之色。隨后像是想通了什么,隨手一揮,一把華麗尊美的細劍出現在李子幽面前。
劍身寬若兩指,劍柄紫韻點華。
這應是李子幽所見到過的最好看的劍了。
“發現什么了嗎?”
姑娘搖了搖頭,沒有領會到月近人話語的含義:“很好看。”
“嗯……”月近人皺眉沉吟,一時有些無語。因為他發現這姑娘的眼力,有點差勁。
當然,這和她本身的修為、見識、閱歷等相關,所以月近人只是沉吟片刻,尋思如何回答。
“這劍與我之間聯系很淺,因為它不屬于我。”說著,月近人輕一彈指,名劍青羽點玥應之而響。
清脆的劍鳴聲起,但劍本身卻毫無波瀾。
說到這里,盡管李子幽見識如何淺薄,她也看出了其中的違和之處。
“所以你去南荒是為了?”
“換劍。”月近人再次揮手,青羽點玥被其收入體內:“我的劍,在南荒。”
看著月近人臉上略顯復雜的神情,李子幽知趣的停止追問下去。她有預感,那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既然你還沒有確定下來行程,不如隨我去一個地方吧。”
“去哪里?”
“中州,斜影十三光。”
作為天山一族的圣道者,月近人當然聽說過這個地方。只不過……
“傳聞中的殉道之地,你去那里做什么?”
“試著找一個人。一個埋藏在我記憶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