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位于皇城西邊。在地理位置上,與文相府相對。待張逸虛通稟門人之后,便受邀來到客廳等待。
行程容易的有些乏味,不過依張逸虛看來,大抵是這位大將軍認識自己……或者說,他也想找個機會結識自己。
這并不是什么謀算,只是謀者的直覺。
果然,等待沒多久,就有一人信步而來。身著純陽道袍,氣質卓然不凡。單以外貌來看,此人倒算得上道貌岸然。
當然,這個“道貌岸然”只是出于張逸虛自己的理解。事實上這位大將軍相貌堂堂,英姿煥發,而且源其身份,對方定然不是什么內心險惡之人。
不過在看到這人的第一時間,張逸虛的眼神頓時一變。因為這人,他認識。
“居然是你……”
來人聞言笑了笑,然后點了點頭。他們都知道對方在說什么,所以交流起來也沒有障礙。
只是……
“那我現在應該叫你什么呢?北辰星君。”
“呵呵。”大將軍豪爽的笑了笑,然后取出一壺茶,“請坐。”為兩人添上茶水后,北辰星君才繼續說到:“在這里,你可以叫我太叔天云。當然,也可以叫我大將軍。”
“嗯。如此罕見的姓氏嗎……”
“怎么,我的姓氏有什么問題?”
“不,沒什么問題。只不過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姓氏,所以有些詫異。”
對于謀者的回答,太叔云天并沒有懷疑什么,只以一陣豪邁的笑聲回應。隨即舉杯邀飲:“我知道你不喝酒,所以備好了茶水,請。”
“多謝,請。”
待一杯茶水入腹后,太叔云天便開始詢問張逸虛的來意,而后者自是早有準備,侃侃而談。
“也沒什么特別的目的,只是日前我曾與百域君主進行了一項交易。哦,交易的內容恕我無法講訴,我則透過那項交易得到一個猜測。”
“哦?什么樣的猜測?”
張逸虛直勾勾的盯著太叔云天,眸光流轉:“百域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問題,而且解決問題的途徑,居然是依靠一個結丹小輩。”
“嗯?”
“抱歉,我并沒有其他意思。”看著太叔云天緊皺的眉頭,張逸虛補充到:“我對百域的安危并不在意,我只是對這一現象感到好奇。”
頓了一頓,謀者在大將軍不解的眼神中繼續說到:“您應該知道,像我這樣善于心計的人,勢必會對某些事物背后的真意感到在意。而在意的結果就是,對此我私下里有了許多的推測。”
張逸虛自顧自的說著,太叔云天也沒有插話。他只是靜靜地聽著,甚至在不知不覺間悄然舒展了眉頭
“當然,盡管推測眾多,但到最后也因為一個理由被我盡數推翻。”
“嗯……讓我猜猜。你說的那個理由,就是東流的修為低弱這一點?”
“沒錯。盡管東流實力強大,身份來歷成謎,但也改變不了他只是個結丹修者的事實。
而你們,百域神朝的歷史已不算短暫,漫長時光里積累下來的問題,可不是靠區區一名結丹修士就能解決。”
還未等大將軍反駁什么,張逸虛再度說到:“當然,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其他因素。比如日前的逐鹿盛會,或許它還起著另類的至關重要的作用。
不過這一點也被我推翻。理由倒是很簡單,天咒雖然毫無疑問是最終的勝者,但作為裁判的你應當很清楚,天咒的勝利有一半是因為我。
如果從這一點來看,你們應該借用的是我的能力,而不是天咒。”
待張逸虛說完這些話后,他才慢悠悠的喝上一口茶水:“啊~抱歉。我并沒有打探隱私的意圖,也不是自夸賣弄。我只是單純的感到好奇。也因為百思而不得解,所以感覺有些難受。”
“沒關系,今日之語可以當成我們的閑聊。不過關于你想不明白的地方,我也不清楚。
畢竟這是王與你之間的交易,而且我也沒有涉及內政,也無法得知百域是否真如你所說出了某些問題。”
半思似慮中,太叔云天補充道:“更何況,關于天咒此人……雖然我身為裁判,但我并沒有詳細了解所有參與者的信息。所以他的真正能為,我也只能透過逐鹿盛會觀測。
但觀測的結果,與你所說大致相同。盡管他有諸多神秘,但本質上他還是一個結丹修者。”
和張逸虛預料的一樣,太叔云天的這席話雖然聽起來說了很多,但沒有多少可用的信息。
不過張逸虛也從未強求過什么,反正關于他自我猜測的這番行徑,澹臺郁彌多少都能猜想到。此時大方的提出來,也能由此作為結識大將軍的開始。
所以謀者聽完話后只是輕笑著點了點頭,而后再度啜了口茶水:“劣者之思忖,倒是讓大將軍見笑了。”
“呵呵。”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后,太叔云天忽的說到:“哦,對了。雖說你早晚能察覺到,但既然你來見我,那我就提前告訴你:其實逐鹿盛會的真意并非你想的那般復雜,它只是一場簡單的試煉。”
太叔云天飲茶間的隨口一語,換來謀者心思瞬息萬變。關于逐鹿盛會的種種猜想,此時皆如云煙消散。
向來工于心計的謀者,在這一刻,思緒竟為之一止。他曾試想過無數種可能,但唯獨沒想過事實竟是這般簡單。
——這只是一場試煉。
試煉的對象是神州大陸的所有生靈,那主辦方自然而然就是各門各派的尊主。
如此一來,其間種種便能說的通。比如為何會有那樣超出常理的獎勵機制,以及李佑的莫名退賽,甚至還能許諾自己免除殺人罰責……
而當張逸虛沉溺在自己的回溯中時,一旁喝茶的大將軍身上忽然傳來神識波動。
不過波動的幅度并不是很大,所以沒有驚擾到張逸虛,只是驚到了大將軍自己。
……
神識空間里,兩顆代表了大將軍與文相的朦朧光團相對而談——
“你確定要這么做?”其中一顆光團閃閃耀眼,其上傳出了大將軍的聲音:“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若真這么做,定然會拉張逸虛入局。如此一來,局面可還能由你掌控?”
“好友。你太小看張逸虛了。”聽聞大將軍的話語,另一顆光團上傳來文相不疾不徐的聲音:“早在王與他達成協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擠入局中。
之所以遲遲沒有行動,無非是他缺失一段信息。而在兩天前,一場不算意外的邂逅讓他尋得門徑。闖局破局,也只是早晚的事。
至于你擔心的問題,我也十分擔心。不過事已至此,已沒有更多的選擇。”
“選擇?哼,當然有其他的選擇。”
“哎。可惜,那已是不可行的了。至少在王與他之間的交易完善之前,他都不能出什么差錯。”
“說到底,還是他非要與張逸虛接觸,否則哪有這么多煩心事。”
“王他……也只是形勢所逼罷了。”
“好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不過剩下的事,就全交給你了。”
“我知道的。”
……
就在張逸虛神游記憶長廊時,經由特殊渠道交流的文相與大將軍正式斷開聯系。且不說另一邊的文相正著手處理之后的事,單說這一頭的太叔云天。
其實他倆的對話并沒有耽擱多少時間,總共算起來,也只有三息。所以當他的神識退出神識空間時,張逸虛才堪堪處理完腦海中的信息。
看著張逸虛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太叔云天內心忽生輕嘆。不過他的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只是心里仍有幾分不順意。
因為此前文相要求他做的,是讓他告訴張逸虛百域從未外傳的……秘辛。
所謂秘辛,也不是指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只是沒必要將其公布出來,讓外人知曉。
“抱歉,劣者失態了。”似是注意到太叔云天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張逸虛歉意的一笑,隨即舉杯邀罪。
而大將軍自是無所謂的擺擺手,示意對方不用客氣:“無妨,我有一位友人與你很相似,所以也習慣了。”
“是嗎?日后若有緣,還望將軍為我引薦一二。”
太叔云天點了點頭,最后失笑著說:“你來百域有多久了?”
“已經好些天了。”
“那你可有了解過這個國度。”
“這倒沒有。本來我是聽說東流在百域,于是跟隨他而來。不過與他會面之后他告訴我他要繼續留在百域,無奈之下我只好留在這里等他事情完結。
雖然我在這些天里也想隨處逛逛,了解貴朝的風土人情。不過由于外圍的殺伐,導致我不敢外出。
就連前些天與貴朝君主交談,也是念在城內絕對安全的原則上……”
“嗯……如此聽來,倒顯得百域治安有缺,讓小友心生畏懼。”
“將軍言重了。”
正當張逸虛還想說什么時,太叔云天忽的打斷道:“嗯……閑來無事,我便與你說說百域的文化傳統。
可惜我公務在身,否則還可以邀請你去四周走一走,讓你親眼見識。”
張逸虛一聽太叔云天準備講故事了,立即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一切,還得從八百年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