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嚴格算來，這是少年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
這一天里他一如往常般早早醒來，只是在醒來之后并沒有如往常那般品味書卷，而是閉著眼，回溯著這兩日發生的事。
就一個正常人的體驗來看，這兩日著實驚險也足夠刺激。不過東流畢竟遠非平常，所以短短片刻就已平復了心情。
只是念及昨日龍氣加身時，面對熙月仍感到壓迫這一點讓他分外在意。
而更令他在意的，是他視野里熙月種族和等級那兩欄上的未知……
不過目前為止，事態的發展還在可接受范圍之內，因為自昨日與熙月一談之后，對方果然再沒有為難他。
而天江的態度也一如此前般尊敬，在晚飯之際仍是敬重有加。
“再來……待教完天江之后，我也該離開了。”
他所教的三千字雖不是主流，不過也足夠了。剩下的，在那些啟蒙讀物里都能學到。
正當東流準備起身穿衣之時，不出意料的，門被敲響了。
“東流先生，早飯做好了。”
“我知道了，多謝。”
〖果然，熙月也只是在乎天江的安危。〗
再度確信了這一點，東流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因為若非必要，他定然不會對天江有所圖謀，所以也不用太過擔心熙月會威脅到他的性命。
至于原因……一來，她是他這一世的第一個弟子；二來，他對天江的體質著實好奇。
好奇到他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好奇到舍不得她輕易死去。
不過這些都不急，現在的重點是如何在這樣荒唐的世界里保住自己的性命……
待東流慢吞吞的來到客廳之時，熙月早已備好了碗筷。而一旁的天江也心悅的呼喊著少年。
桌上的是清粥饅頭，十分正常的食物。所謂正常，其實也就是清淡而已。
畢竟在這里已過了兩日，少年或多或少清楚了天江的食物需求。
這都是對身體很好的習慣，只是不知道這是熙月強迫，還是出于天江自己的意愿。
“多謝。”
再度言謝，熙月笑了笑，隨后轉身離去。目視著兔耳姑娘走遠，少年回過頭看向天江，發現那副冷清的眸子里藏不住的喜悅。
“天江……”
“怎么了先生？”
“……對于昨天發生的事，你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少女聞言，放下手中饅頭停止咀嚼，像是思索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沒有哦，先生。”末了，少女繼續補充道：“若是先生不方便細說，也不用多說，我不介意先生有什么秘密。”
“是嗎？多謝體諒。”
……
之后的日子很是平常，每天的教書習字，閑來陪著熙月外出購物。
后來他與天江也曾在傍晚之際外出散步，只不過再也沒遇到妖物逞兇。
相對前兩天而言，后來的日子著實平淡無奇。若說有什么是讓東流覺得在意的，則是在第七日的時候紫府來了一位書生。
他自稱是應邀而來的教書先生，不過被熙月以“先生來晚了”為由送了回去。
事后東流曾問過熙月那人姓名，熙月回答稱：柳生。
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名字，而且那人事后并沒有強求留下，所以東流仍占據著“教書先生”的位置。
于是閑暇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軌，直至東流在紫府住了一個多月。
當然，在這段時間里，這個滿身秘密的少年仍沒有機會一探何為靈力。
……
“熙月，紫府的另一邊是什么。”
某日的晚飯后，一邊幫著熙月首飾碗筷，東流一邊隨意的問到。
相比起初來此地，如今的熙月對東流的戒備已經放下太多，所以少年覺得此時也該是詢問的時機。
一來可以借此機會了解這座紫府，二來則是為修道一事另尋途徑。
當熙月聽聞話語之后，停下了手中之事，認真的看著東流。
而東流亦是放下手中碗筷，正視著姑娘的雙眸。
片刻之后姑娘別過目光，繼續收拾殘局，而少年也回過頭，繼續幫忙。
雖說熙月沒有回答他，不過對他而言此事仍可知可不知。
大不了待天江學成之時，他一走了之。所以無論是對紫府如何好奇，他也可以裝作不知。
“是我的主人……”
出乎意料的，熙月回話了，而且回話的內容還算是在少年意料之內。
“……紫府天尊。”
依熙月的處事風格來看，確實有點像婢女，所以她有主人也不為過。
至于這主人的名字……既然是紫府的主人，那名號里有“紫府”二字也實屬正常。
而且天尊這種名號，也確實符合大乘修士的自稱。
以這一個月來的所見所聞，東流大抵對這個世界有了些許了解。
除了玄力可由長靈掌握以及多出許多無法解釋的事物之外，倒與他那個世界并無多大出入。
而以玄力掌握的程度來劃分，也正是天江所說的那些。大致分為：筑基、結丹、大乘。
在其間東流還發現一件趣事。那就是大乘之上的道者們，自稱頗多。
有的自稱真人，有的自稱道君，當然，也有自稱天尊的。
不過大乘之下的道者對這些人的稱呼卻是一成不變――尊者。
其實了解這些對東流而言并沒有什么實際作用，目前他最想要的，還是一部心法。
任務那一欄里呈灰白色的任務想來是沒辦法完成。而且如果所料不差，當他接受那個任務之時，想必就能結識到熙月的主人，也就是紫府天尊。
屆時任務所得也應是此人所贈。
“請問姑娘能否為我引薦一二？”
深知失不再來的道理，不過東流還是想試一試。況且現在的他怎么說也是天江的老師，想必對方也不會為難他。
“嗯……可以。”
得到姑娘的回復，東流松了口氣，隨后將盤子遞到熙月手里，算是結束了幫忙。
再次目視兔耳姑娘走遠，東流佇立原地，雙眼迷離閃爍。
“再來，就是‘罪業’的問題。”
自“罪業”這一成就解鎖之后，東流就能在他的名字旁看見一個實心紅圈。
不只是他，他也能看見別人的罪業。一如天江和熙月，這兩者的名字旁都是白色光圈，只不過天江的是淡淡的白圈，而熙月的要濃上一些。
至于東流自己……早在一個月前，他的紅圈紅的艷麗深邃，此時已經消減了許多，但還是深紅之態。
只是這一個月來他一直都在紫府，倒是沒機會測試該如何消減罪業，不過這罪業似乎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散去。
“還是得想辦法消除罪業，至少也不能引發‘世界’對我的惡意。”
無奈少年對此一籌莫展，只得看著商城里的一件物品苦嘆本金不足。
那是位于消耗品一欄的東西，看起來就像是他曾經用來裝雄黃酒的瓶子。
不過這是為數不多的價格最貴的消耗品之一，沒有名稱，只是備注。
〔解除罪業〕
這是目前他僅能想到的辦法，只可惜金幣不夠，不能直接購買。
“要是有什么能消減罪業的任務就好了。”
自言自語中少年已回過神，向著房屋走去。傍晚之際是沒人來打擾他的，所以他可以趁此機會看一遍第二天要教導天江的知識。
他的心智足夠成熟，接受能力也足夠強大，更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的文字和他那個世界完全一致，所以他能做到邊學邊教。
……
很快，一年的時間過去。期間東流已完成了自己的教學任務，而天江也不負所望的悉數掌握。
當然，所謂的教學任務也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只教了她應有的知識，并沒有對她的人生做出干預。
一方面他是覺得一介女流并不適合他的處事之道，另一方面，在為人處事上，熙月明顯比他更擅長教導。
少女畫工不顯，但筆法已近他七成。就一名女子而言，如此汪洋恣肆的書法確實不合適。
不過也正如東流一年前所說，天江真能掌握，也算是她的福運。
力透紙背，游云驚龍。其勢之豪邁，氣之磅礴，有如利刃刻骨，令人望之生敬。
隨手一題，便可登堂入室，望峰登頂。
天江的事算是完成了，不過東流自己的事還差許多。
首先就是意料之中的，紫府天尊并沒有接見他，其次則是這一年里一個任務和成就都沒有完成。
不過就目前而言，這兩件事對他的影響不算很大。
天尊不接見他，他可以外出尋找別的途徑；而滿身的罪業也隨之時間的洗滌漸漸消去，至少現在已是朱紅之色，也沒有聽見冰冷的警告。
這一日的晚飯后，少年照例來到后院。這是近來養成的習慣，因為他發現這里真的沒人打擾。
而在夜色下，后院里一人舉杯獨飲。朦朧里深處，一人素衣白裙踏影而來。
“先生，你有什么心事嗎？”
獨飲的少年搖了搖頭：“只是有點思念家鄉了。”
“哦？先生的家鄉在哪里呢？改日可以讓熙月送你回去。”
“多謝大小姐好意，不過不用了，明天我就離開這里。”
“這么急？先生可多留兩天，讓熙月為你準備路上用品。”
“呵。無妨，你的先生也并非平常。”
少年拿著酒杯，一口飲盡。天江走上前，自覺為東流續上一杯。
酒香飄逸，遙遙不知其韻。不過對天江而言，溫酒的滋味著實不大好受。
“我能教你的，基本都教給你了。你不愛學畫畫，我也不會逼你，不過這是靜心守一的絕佳方式，日后你可行此一練。”
“是，先生。”
“已經很晚了，快去休息吧。”
“那先生你……”
“我想再看一看此間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