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等等我。”
一線天以南。在這個罕有人跡之地,于一片叢林中,傳出一聲女童的清脆聲響。
聲音清甜,聲色輕靈,聽起來十分柔軟。
“慢點慢點,我在的。”中年人聞言后停住腳步,往身后高聲一喝。
這是一個四十左右的男人,頭戴草帽身披蓑衣,腳下是一雙寬大的高筒靴,一副標標準準的農戶裝扮。
男人站在原地,看向身后的迷霧。迷霧后是他的女兒,盡管這個女兒在其它人眼里有些奇怪,甚至是……畏懼。
人,因為無知,方得恐懼。
但他不同,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或者畏懼,因為他知道的足夠多。
隨著一陣歡快的輕哼聲愈來愈近,再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后,一個小女孩從草叢中探出。
女孩莫約八歲,這是一個女孩子較為率真的年紀。這個女孩也不例外,大大的眼睛,紅撲撲的臉蛋,看起來頗為天真可愛。
若是普通人家這個年紀的女子,多是在家學習女子必修之術,為將來嫁人多做準備。
不過看樣子這個男人并沒有這個打算,于是將她帶了出來。
“嘻嘻,爹爹,找到你需要的藥材了嗎?”女孩不夠高,避不開葉刃,也躲不開雨露,所以當她探出頭來的時候,滿臉的水漬,一眼看去就像一只大花貓。
“沒有,看來還得往前走一些。”中年人看著女孩臉上的露水雜草,并沒有說什么,只是轉身向著更前方走去。
這片叢林很大,雖然沒有瘴氣,不過這片濃郁的化不開的迷霧卻很麻煩。而男人需要尋找之物,卻只有在這種生機濃郁之地才能找到。
“誒誒,等等我嘛。”女孩看著男人走遠,急忙驚呼,而后快步趕上。
很快,日,已上三桿。
整個上午,男人一直帶著女孩在遍地野草的叢林中尋找著什么,他的目光始終很堅定,或者說執著。
也不知他在尋找什么,明明腳下有許多優良的藥材,甚至有的已有了靈氣。
與其相反,那個小女孩就一直在附近奔奔跑跑,蹦蹦跳跳,絲毫不在意臉龐早已被露水染的不成樣。
男人回頭,看著女孩的嬉戲搖了搖頭。隨后輕聲叮囑一番,向著前方繼續走去。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女童驚訝的呼喊聲。
“爹爹爹爹,你快來這,有個哥哥躺在這里。”
略微著急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草叢里傳來,男人聽聞后急忙趕去,分開野草后便看見女童身前躺著一個戴著狐貍面具的人。
雖然此人身著男裝,不過以男子多年閱歷來看,這人多半是名女子。身著湛藍華裝,狐貍面具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看起來很是不順。
不過無視掉那張面具,只從輪廓來看,躺在地上的麗人莫約二十余歲,正直青春靚麗之際。
荒野外,四下無人時,一個身姿綽約的年輕女子出現在這種地方,便意味著事情出現了麻煩。
“爹爹你不救他嗎?”女童回過頭來,看著一臉深沉的男人。
“救了會徒惹是非,不救又于心不忍。”男人目視女孩的眼睛,只見得一雙美目盈盈如水,帶著孩子特有的天真與困惑。
對視片刻,男人別過眼去:“真難取舍啊。”
“嘻嘻,我就知道父親會救她的。”
男人明明沒有說什么,甚至也沒有做什么,不過此時女孩卻笑嘻嘻的回復著,似已確定男人會救這個人。
“走吧,先把她帶回去,這草藥找不到便找不到吧。”
無奈嘆息一聲,男人俯下身來,取下蓑衣放在女子身上,然后抱著她往回走去。
……
傷勢這般重……
說來,這也可能是福啊……
……
時至午夜,天江臺以西不知多少里。
一身道袍的男子冷眼執劍,目視眼前的男人。男人看起來三十有余,生的是眉清目秀,打扮的衣冠楚楚。不過臉上從額前到右眼下的一道疤痕,卻給他平添幾分兇相。
修者,多在乎自身形象,一般不會把自己不好的一面給人看。而且不過是一道疤痕而已,以他們的手段,想要治愈也不是什么難事。
但這個人卻偏生沒有修復,反而有任其自然之態。
“交出棋子,否則,死!”道袍男子執劍以立,看著身前那個男人,神情清冷。
“嘿,那就試試來拿啊。”
男人拿出手上的棋子,而后吞入腹中,嘴角略微勾起,挑釁般的看著道人。
倒是學了個三分人樣。
“是嗎,那就死吧。”
道人聽聞并沒有動怒,而是很淡然回復著。隨后靈力一轉,靈氣凜然而動!
玄天宗,或稱之為玄天道,其擅長之法,不同于天機府的相術,神靈谷的劍術,而是道術。
純正的道術。
“妖物,你很有幸見到這一式!”
道人揚起手,靈力滾滾如流,靈氣宏然縱橫。手指連彈之下,浩瀚之氣隨之而出。
靈力奔涌,竟如泉走,手印多變,堪稱妖異。隨即,一縷洪荒之息隱隱作現,息流中一具模糊不清的身影緩緩凝結。
啟天八式·天龍宿!
道人再次舉手一引,但見靈力化形,一個怪異之物破碎虛空而出。頓時,空間震蕩,龍威浩浩,力摧山河!
靈力滾滾不盡,龍首瀚然來襲。源于傳說中的生物始一出現,便向世界展示自身的不凡。
高昂的聲音刺破虛空,帶起漣漪陣陣。隨后,龍首再動,向著前方的男人猛然撲去。
問世間可有神龍乎?
答案曰,無。
既不是“是”,也不是“否”,而是“無”。因為這個問題本身毫無意義,所以答案不在關鍵。關鍵的是,問問題的人怎么想,以及回答的人如何想。
那再問,世間是否有龍焉?
回答曰,有!
這便是君令,
這便是啟天八式。
以道術化龍首,以靈氣凝龍身,以此開拓出的啟天之法,天龍宿。
借以蛟龍之軀,求索傳說之身。雖然有些取巧,但已足夠。
龍首奔去,靈氣入體,妖者甚至還處于被眼前之物震懾之際,便被靈氣罐體,破除一身妖氣。
嗷!
血肉漸漸分離,骨骼寸寸灰分,一聲不憤的高亢聲陡然響起,卻在高潮處戛然而息。
一尊巨大的豬妖現出原形,目中怒氣不可竭止,滔天妖氣滾滾而來,凝成的煞氣有如實質。然,在道人的術法下,這尊強大豬妖甚至一下也動彈不得。
術法未盡,妖氣潰然而散。
一式未畢,而妖物身滅。
一尊強大之妖,以肉身之力天下獨步之靈,卻在這一式中徹底身亡。
君令道行,可見一斑。
龍氣恢宏而下,妖者身影隨之而噬。最后,龐大身影竟化作漫天光輝,還命于天。
年輕道人看著眼前完全消失的身影,并沒有任何感想。人殺妖,妖殺人,此乃天性。
他沒有覺得任何罪過,也沒有感受到任何負擔,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只不過這件事需要耗費一些靈力和體力罷了。
身影一動,從半空中截下一枚棋子。棋子有如玉質,并且黑白參居。
“第一枚。”
君令看著手上的棋子,感受其上那抹特殊的奇異氣息,而后反手收下。
不過片刻之后,道人神色詫異。原是棋子竟不知為何不能放入儲物袋中。
停下思索半刻,道人又將其放入懷中。大抵他也猜到了這般用意是什么,無非就是讓他們能夠自行強奪。
雖然有傷人和,不過對君令而言,倒也不錯。
他很自信能守下棋子,也自信能從別人手中搶下棋子。
再次佇立半刻,隨即道人看向東方忽的一聲輕嘆:“張兄看的真透。”
取出地圖,然后將碧幽潭上的印記抹去,隨即目光看向下一處標記地點。
那是此地以北的一片空曠之地。
君令記得這個地方,其名似為……九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