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河畔,路橋通橫。
各處里,背拉著行李的畢業生們默默路過,不管相識與否,再沒說上一句話,不過頂多只是看上兩眼,而后離去。
這是離別的季節,又何必說上太多,再約束自己的往后?
陳天躍靜靜的站在橋上,看著過往的匆忙的校友們,沒有說話,只是就這般靜靜的站著。
他們,只在這個校園里待了三年半,此刻皆是去往工作的人,再無歸期。
很多人覺得這般不好,因為他們被生生的少了半年時間,不是出去不好,而是如今覺得太少。
校園一直覺得并不美麗,此刻終于不再這般去想,因為這里可愛的過往之人。
懷念,之所以成為懷念,首先它便是回不去的,再者,它要會時不時的念起。
陳天躍站在橋上,有些惆悵,無論是學業,還是工作。
因為某些原因,他并不需要如同別人一般,但他想去做一番事情,給一些人去看看。
直至他們覺得那些安排,確實不好,更不應該態度強硬。
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因為,確實還沒有一個好的想法,也便難以去執行。
他想了很多,尤其是如今這些臨近的天里,直到想的腦殼都有些不舒服了,仍然想不出什么好點子。
盧雷遠遠的看著,感知著陳天躍的變化。
眼睛,雖然已經半瞎了,但這些月里,感知能力卻是提升了不少。
至少,對于外界里的這些,對他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感受到陳天躍的變化,一道星輝便落了下去。
陳天躍突然覺得自己的狀態好了許多,思路,也清晰了不少。
至少不會受到因為通宵一夜太多的負面影響。
聽從安排是陳天躍所不愿的,從事毫無作為的工作又顯然有些費時與費天賦。
那些大公司,那些他看好的工作,他不是沒有去爭取過,只是總有這般那般的要求,自己根本達不到那些。
最為直白的,他一個畢業生,哪來的幾年工作經驗?
站在橋上的惆悵,總歸有原因。
那些過往的,絕大多數都是因為接受了某些事實。
但陳天躍不想,亦不愿。
想到這里,他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這些事情都有一個共通點,那便是需要提供自己的個人檔案。
那么,如果沒有個人檔案了呢?只有被刪除。
既然想去的不能去,能去的不想去,那么,把自己的后路斷了,破釜沉舟,豈不是沒得選了?
陳天躍向來是個要強的人,便是到了絕路,也不會輕言放棄。
想到,也便去做,盡管他如今并沒有想到自己應當去做些什么,但到了絕路之上,必須得想到,也必須去做。
陳天躍不僅是一個天生要強的人,還是一個喜歡強迫自己的人。
迅速的從行李中拿出自己的個人檔案,最后看了一眼,又看向了河下一眼,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敢猶豫,因為這畢竟是一個重大的決定。
手中輕揚,如同一片落葉般,輕輕蕩起一片漣漪,四處散開,引來許多過往行人的注目。
他們當然不是因為陳天躍往河里扔東西的緣故,這等行為固然不好,但與之扔下的東西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垃圾,可以打撈起來,可是自己的個人檔案投進了河里,待到消融,也便沒了!
一個沒有個人檔案的畢業生,是何等恐怖的事情,可想而知。
有人淡然看待,有人頓時驚起,有人頓時覺得這人當是有些傻了?
沒了個人檔案,對于他們這個身份的人來說,也便只剩下了下海。
但是下海從商,他們絕大多數人沒有資本,沒有經驗,更沒有人脈,那么,他們又當如何生存下去?
若是失敗了呢?又當重回到這個起點,他們不過還是得要繼續創業?直至有所出息,亦或者混跡到有人不介意他們沒有個人檔案,慷慨的接受他們,然后再從底層或者中層做起?
有人想要上前去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都不過這般,有什么可好去說別人的呢?
有人甚至想要為之去撿起,卻是發現,自己不會游泳,又何必淌這趟水呢?
有些會游泳的,只是泳技并不好,這流動的河水,與那些靜止的池水,卻是不一樣,沒必要為此冒著這般風險。
更何況,那可能是人家故意為之,這不是好心做壞事嘛?它的主人都不曾擔心,都不曾叫喊,也當不好去多管閑事。
關于個人檔案的事,關于下海創業的事,陳天躍自然知道這些。
他想過要創業,只是他如今正好缺了一個點子,一個關于創業的點子。
早已想到會有今日的這般境地,索性后來也便存下了些錢。
小型創業,應當沒有太大的問題,問題仍然只是做什么。
盧雷這時終于落了下去,與之不遠,而后順著凸起的道路上走去。
在往來的人里,此刻的他,除了眼睛有些問題,與他們再沒有什么不同。
很快便走到了陳天躍身旁,而后停下。
陳天躍還沉浸于投案入河的深思之中,竟一時未能察覺到盧雷已經站在了他一旁。
待得陳天躍回過神來,已經是過了好一會兒時間。
只是朝著盧雷看了一眼,發現確實不認識,而后很快再度望著河里的個人檔案。
盧雷沒有走,同樣轉身過去看著河里的模樣。
陳天躍頓時眉間微動,覺得有些奇怪,轉頭看去,赫然發現盧雷眼中的白茫,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問道“有什么可以幫到你的嗎?”
盧雷同樣轉頭過去,神情淡然,覺得不錯。
同樣問道“有什么可以幫到你的嗎?”
陳天躍頓時聽著,覺得有些奇怪,一個盲人竟這般與自己說道,究竟是已經到了什么境地?
而且,難不成,他還沒能看得到自己將個人檔案扔下了河里去?
可便是知道了,他又恰巧會游泳,如何去拿的到河里的檔案?
陳天躍并不覺得眼前這位盲人的話,所說的有何可笑之處,反之覺得,這應當是一位對世界充滿著熱愛的盲人。
這是可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