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里的風有點涼。
陳放躺在竹椅上,凝望著黑暗深邃的夜空,只有遙遠的天邊幾顆星辰在明滅不定地閃爍。就如同這黑夜一般,他的眼睛里仿佛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潭水,卻隱藏著春夏秋冬。
他感覺很累,今天找這座小宅子奔波了大半天,在汴京城北繞了幾圈,好不容易才在一個難以尋覓的巷子里找到這座院宅,但身體上的疲憊卻止不住陳放心中的澎湃。
人生最大的憧憬,如今卻近在眼前,陳放開心而含蓄地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此刻仿佛世界的一切都是好的,對于他來說,沒有什么此進入書院更好的了。
哪怕他還沒有實現
生命的意義在于折騰,這是陳放的座右銘,從北荒來之前,老頭子曾和陳放說過,承天十院只招收整個承天大陸最優秀的青年一輩。
更何況來自西方的佛子,劍道世家的天生劍種,甚至來自東海的蓬萊圣女。
但陳放沒有一點猶豫,因為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這件事超越了所有,對于他來說是他未來的意義,甚至超越生命。
他從來不是一個想爭的人,不與天斗,不與人爭是陳放覺得最有道理的話,但在這,是他的底線,他有自信去勝過那些天才,這是與生俱來的赤誠與堅定,哪怕一身是血。
所以他遙遙萬里之外奔赴汴京,
不畏風沙,
不畏路途艱險。
“朝聞道,夕死矣。”
有什么敵人危險就來吧
陳放莫名覺得自己很膨脹了,所以笑得更燦爛了,“我以前可不是這樣,要保持矜持。”
陳放莞爾,自言自語道。
夜空里有冰涼的雨滴落下來,她他收拾東西,走進老舊的堂屋內。
“我可不想得風寒,我還要引領新一代風騷呢,”
陳放點點頭喃喃道。
寧和的夜里忽而響起關門的響聲,而后又歸于安靜。
汴京一帶夜半刮起了東風,吹動了江邊柳,吹起了江中浪。整個京城沐浴在東風里,城墻上的旌旗在風中滾滾律動。
靜謐而平和的京城
隨著一位少年的到來,
風起云涌。
……
……
清晨的小院,空氣里彌漫著清爽的泥土氣息。院里一片荒蕪,只有院子角落里一兩株野花含苞待放
靜的可怕
陳放還在沉沉的睡夢之中,把他吵醒的,是一段平和有禮的敲門聲。
陳放暗自嘀咕這京城還有哪位貴人會認識他,略微不耐煩地起了床去開門。
陳放看著院里一片狼藉,有點頭疼,心想這是要累死人的節奏。
但好歹也有幾株野花讓他稍微欣慰,陳放心想,滿臉無奈。
他拉開木栓,門外站著一位身姿挺拔,眉眼俊朗的青年,幾株蘭草點綴在白色衣袍上,顯得高潔文雅。
“請問您是?”
“國府明行部,許巖。”
陳放微微詫異,他聽說過明行部,是梁朝國府七部里主管京城治安的部門,現在有人來找他,莫不是他殺了人放了火?陳放心中微諷。
“不知道明行部的大人找我何事?我一介草民,可是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啊。”
那青年聞此言,不由得啞然失笑,連忙擺手道:“小兄弟,我不是這個意思,只要你沒犯法,我們明行部是不會亂抓人的。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和這個宅子的主人是什么關系,畢竟這宅子十多年沒人住了,有人跟我說進了人,我便來看看。”
“哦,這樣啊,這是我家的老宅子,有問題么?”
陳放漫不經心地回答,心里卻隱隱確定了某件事。
“原來如此,小兄弟你以前可住在汴京?”
“兒時曾隨大人來過,不曾久住,只知道家中有一小宅在汴京,如今想來京城打拼,畢竟地大好生活嘛!”陳放大大咧咧地答道。
那青年微微一笑,頗有深意地看了陳放一眼,而后對陳放點點頭,拱手告辭。
看著那白袍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小巷拐角,陳放才收回目光。
“果然……京城里有人一直在關注我的動向,從我進京開始,這個隱隱約約的視線就一直在我身后,直到我來到這個牽涉頗多的院子,他們終于來找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年的事,如果是那樣……那么我遇到的困難,便不僅僅限于諸多天才……可能有人會從中作梗。……希望不是如此……”
陳放蹙著眉,若有所思,在為前路做計劃。當年的事牽扯得太多,甚至年齡尚幼的陳放也被牽連,現在他重返汴京,在某些人看來,不僅僅意味著一個人的到來,甚至代表著更多。
“牽扯到權利,果真沒好事…”
陳放很不爽,本以為入了京低調點進書院,低調點做自己的事,便一帆通順,看來還是低估了對手,這種感覺讓他不爽至極。
既來之,則安之。
陳放倒是不怕這些艱險,他的追求勝過一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是過去的,還是未到的,哪里會是我這個天才的對手,陳放這般想。
感受著東風絲絲縷縷地吹過周身,陳放忽而有點懷念在北荒的日子,懷念整日苦修的光頭和尚,懷念朔風拂過黃沙漫漫,大漠孤煙的景象。
就算是有讓自己不顧一切的目標,但是怎么止得住這種思念啊,陳放抓抓頭,忽然想起了什么,關上了破財的木門,越過荒蕪的庭院,走進房。
又開始很重要的事
睡覺。
……
汴京城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各行各業開始了新的一天,一切都富有朝氣。
……
明行部,座落在京城南朱雀池旁,依荷花碧水而修,風景秀麗。
眾多樓閣之間,有一座大殿,放眼望去格外顯眼,此殿高直方正,金黃的琉璃瓦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血紅的旌旗在風中飄洋飄揚。
高平風端坐在大殿盡頭,神色漠然,盯著臺下的許巖。
“結果?”
許巖恭敬地看了一眼臺上當位當今國府權力通天的大人物,低頭躬身,回答道:“那個少年似乎與當年那個人有點關系,但我沒有看出他的虛實,我怕……他有什么陰謀。”
“哼,一只尚未踏入修行大道的螻蟻,能翻起什么大浪,你繼續盯著他,有什么異動就和攬月說,我最近修行到了關鍵時刻,不能隨時現身…希望你能把這件事做好,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屬下定當竭盡所能。”
“你下去吧,把這件事做好了,進入國府中樞院也未嘗不可能。”
許巖聞言大喜,躬身退出了大殿。
高平風沉默如死水,目光幽幽,沒有人能猜透他在想些什么,他的眸子里仿佛是一口泥潭,讓人掙扎,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