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亂來了。
他嘆息聲仿佛還響在她耳邊。
飛升過程中的“饅頭”開始左右上下搖晃。一個機械的聲音嚴厲地重復道，“天罰！天罰！天罰！……”
晃動越來越劇烈。
然后浮空的圓盤不知道撞擊到什么東西，猛地爆|炸開來。
大量的水被排開后又向葉兒萊涌過來，她又落到了水里。
圓盤碎片不知散到哪里去了，葉兒萊憑借著全身上下防護法陣扛過了沖擊波，從空中掉到一片水域，直沉到水底。她憋著一口氣，游到水面，這里似乎不是冥獄了。
她看著一大群悠閑地向她游過來的鱗片閃閃發光的魚，心里想著。
魚人記憶告訴她，冥獄黑水里沒有這么豐富的魚產資源。
葉兒萊辨識了下方向，四周暗沉，黑暗里有些星星點點的光源，不知是水光、魚光還是人家的燈火？既看不清楚，她憑直覺往一個方向游去，怕自己在水里堅持不了太久。
賭對了。數到一百多時，她腳觸底了，掙扎著跋涉過淺灘，撲倒在岸上。
巨大的登山包快把她勒死了。
解開背包帶，葉兒萊好不容易才翻過身，吐出一直含在嘴巴里的黑果儲物包。
“ψ……◎μ＠……”
黑色包袱膨大如同帳篷抖開，靳無咎身體出現在地上。
葉兒萊睜大眼睛想看看他是否安然無恙，但是目力不足穿透黑暗。登山包內有打火機還有火柴，但是她手腳酸痛動彈不得，只好嚅動嘴巴問他：“靳無咎，你沒事吧？”
聲音嘶啞得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無事。”靳無咎答道，似乎在暗中觀察她的情形，“大人身體可有不適？”
“沒，沒受傷，就是受了點驚嚇，然后有點脫力而已。”葉兒萊回答。
“你……”“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靳無咎頓了下，道，“大人，先請。”
“呃，你之前是不是想說，那情形下不能動用法力？抱歉，是我把事情搞砸了。”現在圓盤爆|炸，也不知道他們流落到哪里。
靳無咎安靜地：“從結論來說，大人沒有‘搞砸’，我們已抵達縈城。”
咦？！
“能不能先扶我起來，或者托大人幫我做一件事？”
“哦，你身體不好，還是歇著。我來好了。”
說了這幾句話功夫她又恢復了力氣，從地上爬起來，問他，“要做什么？”
“伸手——”
他仔細檢查了她戴的護手套，甚至伸手摸索了下。你不是眼神很好嗎？葉兒萊疑惑地歪歪頭，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鄭重，卻見他湊近她雙手，用力咳一聲，掉了樣小東西到她手掌心。
“是什么？”他掉牙齒了嗎？
“毒藥，麻煩大人把它丟到水里。”
“啊？好的。”她嚇了跳，走前兩步，把沒看清的那玩意兒用力擲向水面。
等了一下，那個方向的水面像炸開了鍋似的，葉兒萊盯著那處看了半晌，似乎是一大群小魚在兇猛地爭奪著什么，互相吞噬，攪得水下呲嚓作響。
然后數條更大的魚，鼓著發紅光的眼泡從遠處潛來，加入了廝殺陣。
把魚群撕得七零八落，余下的大魚之間又彼此咬殺，掀起水浪一米多高。
好一陣子水面才變回平靜，只是魚血濃烈的腥味依然濃烈，熏人欲吐。
這么厲害毒藥，他怎么藏在自己嘴里的？葉兒萊暗自納悶。
“這樣就可以了嗎？”她回到靳無咎身邊，問他。
“嗯，接下來只等回應。”他多說了一句作為解釋，“這是我放出的訊息。當初與我同船的還有數個同伴，如果他們還活著，還在縈城的話，應該會聯系我。”
葉兒萊“哦”一聲，打量下他站姿，似乎真的沒事。
“回到之前話題，”靳無咎說道，“可以問一下嗎，大人是出于什么考慮這么做？”
他語氣平靜自持，仿佛只是單純的好奇。葉兒萊卻有些尷尬了。
“我……”她對面前這個人感覺挺難張口說慌的，該怎么解釋呢。
他立刻察覺了，“我收回問題，抱歉，讓大人為難了。”
葉兒萊頓時松了口氣。“當時我感覺情況有點危險，就一時沖動，來不及詢問你儲物法器能不能裝活人……”她也有反省自己，如果活人呆在儲物器內也會送命，那她就成了兇手罪人。
“是我莽撞了，我向你道歉，真的。”她誠懇地道。
他聲音溫和地道：“……普通人、沒有法力的凡人進入儲物器內不會出事。而且，大人判斷沒有錯，我也覺得當時情形相當危險。不管是能力或者運氣使然，大人能夠在絕境中想出生路，都是極厲害的。我心里惟有感激，絕不可能埋怨大人。”
咦咦？葉兒萊感覺臉蛋有點發燒。她有這么厲害嗎？
她琢磨一下，問道，“難道沒有那個意外的話，我們也不會順利被送出來嗎？”
飛升其實是假的！？
靳無咎沉默一下，“我沒有證據……”
“隨便說說，你的推測，怎么想的？”他當時沒有遲疑，就在圓盤挖洞，是怎么想的？
“大人說過，奪舍前監守時，他記憶模糊不清？”
“嗯。”
“那時我有點懷疑，他腦子可能出了問題，據我所知他上次兌換了不少神丹。見了那些朝拜‘神使’的其他術士，更懷疑他們背后組織用意。”
靳無咎柔軟輕緩的聲音說道，“飛升看著很美。但如果認定對方不懷好意，那可以想見飛升途中會有‘小意外’，術士應對時必然會用到法力，我想故反其道而為或可保命。”
“然而最后我能得救，還幸得大人當機立斷。”
他語調平常，但夸獎的話聽起來怎么這么美？葉兒萊忍不住臉紅了。
她撇開頭，“那個，我們先休息一下吧。”
葉兒萊想，縈城這地方黑布隆冬，他說的同伴如果真的找來，可能也會拖上好幾天吧。
她用有限的一點純凈水刷了牙洗了臉——因為靳無咎建議別用這里的水源——然后整理睡袋，準備按老樣子與他輪流睡覺時候，遠處水面駛來三五條小船。
靳無咎示意她“稍安勿動”。
挑著燈籠的船只在附近水面兜了一圈，然后聚向岸邊，從船上跳下來五六個男人。
一眼見著他們就喜出望外，沖著靳無咎圍了過來。
原來是他的“同伴”來了。